将身下的椅子朝前挪了一截,身体贴着床沿,又擦了两下眼睛,确定没有再哭了,才又顶着肿痛的喉咙接着说:
“刚刚你做手术的时候,我特别害怕,特别特别害怕。。。。。。我怕你再也站不起来,怕你再也跳不了舞,怕你因为这次意外,连剧组都回不去要被换掉。一想到这些,我就特别痛苦。所以我。。。。。。我宁愿你躲着我,甚至宁愿你恨我,只要你人是好的,你怎麽看我都无所谓。。。。。。”
身体的力气稍微恢复了一点,时卿将手从被子里伸出来,轻轻握住她的手:
“我怎麽会恨你?我就算恨我自己也不会恨你的。”
被冰冷的手握住,不正常的体温刺了魏玖柒一下,反手将它捧在掌心反复搓弄,越搓越讨厌自己:
“可是我恨我自己。。。。。。我那麽幼稚,那麽自私,明明你都说不喜欢我丶不要跟我那样了,我还说你口是心非,我还去逼你说你不喜欢说的话。阿卿,我答应你,这次回去,我不会再缠着你了。你想好好拍戏,我们就好好拍戏,我再也不找你说那些有的没的的话了。你想怎麽样,我就怎麽样,好不好?”
自责和愧疚在那一刻达到巅峰,时卿凝望着她,眼瞳微微一动,却在两种情绪之上,看到了一种更深的疏远。
虚弱的眼眸一定,眸底澄澈,越过魏玖柒所有的道歉,问了一句:
“你先前听到了是不是?”
柔软的柳叶变成一枚刀片,划破密不透风的外科手套。
魏玖柒顿了一下:
“没有。”
时卿笑着说:
“我都没说是什麽,你就说没有。”
“我。。。。。。”
“我刚刚叫你‘小君’,你听到了,是不是?”
魏玖柒抓着她的手,避开的眼神垂了下去,顷刻之间,所有的躯壳应声而破,良久,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嗯。”
时卿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冰凉的身体因手上那炉子逐渐变得暖和。她刚醒,力气小,声音慢:
“我想起上次,你误会我把你当成费姐的替身,生了好大的气。所以,你刚刚以为我从你身上看到了小君,以为你是小君的替身,对不对?”
魏玖柒低着头,没纠正这个推测,只纠正了情绪:
“我没生气,我只是有一点。。。。。。委屈。本来我对你来说就不算什麽,还一直来骚扰你。其实,从你的角度来看,我应该挺烦的吧?所以。。。。。。”
“所以,你觉得我讨厌你?”时卿温和地问。
“你不讨厌我麽?”魏玖柒问得没有底气。
“不讨厌。”
时卿先告诉她答案,再慢吞吞问:
“所以,你愿意听我讲讲小君麽?”
魏玖柒这才找到一点自信,一双眼睛试着擡起,接到时卿询问的目光,才确认她是真的不讨厌自己。并且,似乎也没把她当成小君的替身。
“我愿意,只要你想说,我都愿意。。。。。。但你现在很虚弱,等以後吧,你现在刚醒,要多休息。”
时卿确实很累,尽管没有经历意外,这几天她的睡眠时间也严重不足,紧绷的那根弦一旦松下来马上就能睡着,更别提中间经历了一场手术。
吃力地勾起嘴唇:
“可有个小哭包在我旁边哭,我怎麽休息?”
魏玖柒小脸涨红:“那刚才那是情绪上头了,现在又没事。”
只要你不讨厌我,我都没事。
“你先等一下,我把医生叫过来,再帮你检查一下,不然我不放心。”
“好,谢谢。”时卿瞧着她,眼中说不上是什麽情绪,只如湖水漂漾,温柔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