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後半句,喉结不自然地滚动,话音像被风吹散似的渐渐含混,几不可闻。
颤动的睫毛随眼帘垂下,投出扇形阴影,遮掩住眼底的情绪。
她的渴望与遗憾尽收眼底,黎行聿没时间考虑太多,单纯而纯粹的想满足她。
萧妧妧凝视他片刻,目光飘移,落在後方的鎏金灯上。
他真是个好人啊。
外面下起淅淅沥沥的雨,寒风吹一阵歇一阵。
线条优雅的宾利停在门口,黎行聿绅士的为她拉开车门,瞬间,车上带着浅淡香味的暖气扑面而来。
萧妧妧突然改了主意,撤回迈上车的那只脚。
“我记得路,要不要一起走走?”
漆黑夜空不断坠下细密银线,毛茸茸的光晕照得脚下道路湿亮,散落在路面的大小镜面倒映出扭曲的万物。
街角的红色电话亭前蹲了一只洗脸的橘猫,旁边的咖啡店结束营业,挂上黄铜招牌的橱窗透出暖黄光线。
萧妧妧心血来潮向他发出邀请。
黎行聿歪头看向她,眉梢一挑,随即关上车门,撑起长柄伞走到她身侧,回应了她的邀约。
萧妧妧笑了笑,拢紧身上的皮草,与他一同走进雨幕。
他们转过街角,路过红色电话亭,惊走一只胖乎乎的橘猫,和乔治亚风格的咖啡店擦肩而过,步入满是南瓜灯的街区。
萧妧妧眺望清冷街区,两旁店铺堆了许多万圣节装饰。
不期然的,她又想起了黎行聿说的“糖果”。
雨势渐大,两人都没有逗留丶躲避的意思,保持着相同节奏的步伐,缓缓向前。
宾利亮起车灯坠在後方,以更缓慢的速度陪伴。
又一阵夹着金黄落叶的潮湿冷风吹来,黎行聿脱下身上羊毛西装外套,萧妧妧制止了他。
“我现在热血沸腾,一点不觉得冷。”
沸腾到皮草覆盖的肌肤隐约有汗意,萧妧妧急需吹会冷风冷静下来。
黎行聿偏头观察,从拍卖厅出来後,她的脸一直红扑扑,嘴角挂着明显的笑意。
看得出来她此刻心情极好。
萧妧妧还在回味,回味木槌落下的瞬间,成功买下唐伯虎的瞬间。
对普通人而言,她只是花了六个亿,说不定还会为她可惜,甚至对她如何花钱指手画脚。
对玩古董收藏的人而言,买到唐伯虎真迹是件极具分量的重大事件。
其意义不仅在于一个藏品的购入,还在于提升收藏的完整性与标杆性,增加学术定位与历史厚度。
萧妧妧手里已经有文徵明丶唐伯虎真迹,再来一个沈周,一个仇英,便可形成“吴门四家”的王炸组合。
这是一个完整的收藏脉络,从个体藏品晋级为艺术史脉络的体系化收藏。
举一个不恰当的例子,其含金量相当于拥有隐形斗篷的哈利波特又得到了老魔杖和复活石,小学生抽到全套小马宝莉卡牌。
吴门四家里唐伯虎真迹姑且可以说难度最大,不仅因为真迹罕见,还因为它太昂贵,大多数藏家一辈子说不定都接触不到一次。
萧妧妧拿下了难度最大的唐伯虎,仇英和沈周便不是问题。
真凑出这一副王炸牌,届时,学术价值丶展览价值指数级增加,萧妧妧一个人就能办起一场博物馆级的特展。
更何况她还有齐白石丶郑板桥丶王阳明。
不要脸的说,等青铜器和汉锦展览过两轮捐赠出去,萧妧妧已经能摸到知名藏家的门槛。
再大言不惭一点,她已经可以称之为知名藏家了。
随着电影上映,她的藏品大曝光,萧妧妧想象不到那是怎样的状况,只能对自己说一句未来可期。
萧妧妧完全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也不想抑制,整个人飘飘然。
尽管冷风飕飕的吹,吹在她身上却是滚烫的,她浑身都在冒热汗。
漫步在河堤旁复古又清冷的街区,昏黄灯光照耀飘洒的雨幕,顶风行走的行人丶奔跑讨要糖果的小孩,鬼气森森的节日装扮……
这一切落在萧妧妧眼里,是恰如其分的浪漫。
穿过商业街区,进入相对热闹些许的住宅区,各种夸张丶逼真的万圣节装扮看得人心里发毛。
两人像闯进了某个无限流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