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杜咏清忙将信藏进官袖中,煞有其事道:“这信上的内容,夫人还是不知为好。”
&esp;&esp;他跨出门槛:“你先歇息,不必等我了。”
&esp;&esp;“这么晚了,老爷出门是要去哪?我吩咐下人备轿子。”
&esp;&esp;“镇淮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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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杜大人查案,真乃兢兢业业,面子也大。”颜逸冷哼着踏进王府正殿,一身雪白亵衣,显然刚从松软的被窝里起身,拢了拢披在肩头的氅衣,可劲儿地冷嘲热讽。
&esp;&esp;“王爷恕罪。”杜咏清作下个揖。
&esp;&esp;“你现在是查案的人,本王哪敢怪你有罪。如今王府被封,也只有杜大人能出入自由,本王岂有不接待之理。”
&esp;&esp;杜咏清的腰再弯下几分:“深夜叨扰,实属不该,只是下官收到一封密信,望王爷过目。”
&esp;&esp;杜咏清将信封呈上。
&esp;&esp;颜逸斜睨着他,半信半疑的一瞅,认出上头是颜知渺的笔记,信的内容更是——
&esp;&esp;“渺儿竟然将这秘密告知了你,看来你颇得她的信任。”
&esp;&esp;“郡主抬爱,下官惶恐。”
&esp;&esp;颜逸虚扶他一把,杜咏清便收了礼,直起腰身,一板一眼道:“下官自任京兆府尹以来,已历十载春秋,其间审理案件无数,始终秉持一颗公正之心,既不愿令无辜者蒙冤受屈,亦不容任何罪恶之徒逃脱法网。倘若世间真有以假乱真、混淆视听之事发生,哪怕与天斗、与地争,亦必将拨开迷雾,让光明重现于世。”
&esp;&esp;他的发言慷慨激昂,颜逸听得想给他哗啦啦鼓巴掌,心中不由的动容,对他戒备在这一刻悄然消散大半。
&esp;&esp;杜咏清在朝堂之上,历年来始终坚守中立之道,未尝偏颇。
&esp;&esp;颜逸亦曾试图结交他,然而他性情太刚直,软言细语和权势金银统统诱惑不了,始终秉持清廉之心,这份品格,令颜逸对他颇为钦佩。
&esp;&esp;“既然郡主如此信任你,本王也就不再难为你了,你深夜来访,不会只是因这一封信吧。”
&esp;&esp;“多谢王爷信任,下官的确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esp;&esp;“但说无妨。”
&esp;&esp;“下官斗胆,想观一观那道真正的传位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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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你们确定那个叫杜咏清的能被一封信所打动。”宁如玉又回到这座破落古刹,盘着腿背靠柱子,第四遍提出质疑。
&esp;&esp;苏祈安来回踱着步,第四遍回答他:“能。”
&esp;&esp;“信上可是将地址写得清清楚楚,我们再等下去天都要亮了,他还不来。”
&esp;&esp;颜知渺也学着苏祈安的样子,慢腾腾地来回乱晃。
&esp;&esp;她暗自算了算,等了快两个时辰,的确等太久,亦起了担心,一会儿别想等的人没等来,官兵先一步嗅着他们的味道。
&esp;&esp;“少安毋躁,郡马说杜咏清能来就一定能来。”
&esp;&esp;宁如玉无言以对,情人眼里出西施的他见过,出天纵奇才的他头一次见,笑笑算了。
&esp;&esp;气氛微妙,独孤胜来打岔,用掌风清扫出一块空地:“还好银浅提醒我带些吃食来。”
&esp;&esp;他打开食盒,拿出一套青玉茶具和各色糕点,央求郡主和宁少城主莫要再争执,不如一同进些宵夜,最重要的是别饿着他家那位娇生惯养的苏家家主。
&esp;&esp;饿了是真饿了,大家伙一起围着宵夜坐下,糕点才咬上一口,外头有了些异响,扭身望去果然出现一个人。
&esp;&esp;此人头戴斗笠,帽檐压的极低,看不清面目,苏祈安试着喊:“杜大人?”
&esp;&esp;杜咏清连忙将斗笠摘下,疾步穿过杂乱的野草丛,在昏黄的油灯下,行了一礼:“下官多谢郡主信任。”
&esp;&esp;大家伙放下糕点,起身去迎。
&esp;&esp;颜知渺:“杜大人请起。”
&esp;&esp;形势逼人,杜咏清省去寒暄:“下官方才去趟王府,按郡主信中所托来替王爷传个口信。”
&esp;&esp;话及此,杜咏清左右瞧瞧,看向宁如玉和独孤胜的眼神有些防备。
&esp;&esp;颜知渺:“他们二人皆是自己人。”
&esp;&esp;杜咏清方才安心,音量一再放轻,但字字清晰:“王爷说,五日后,巳时三刻。”
&esp;&esp;这便是起兵的时辰了。
&esp;&esp;颜知渺重复一遍,确认无误后,退出半步,面朝杜咏清抱了记拳,行个江湖礼节:“杜大人大恩,知渺莫齿难忘。”
&esp;&esp;“郡主折煞我也,下官不过是凭心意做事。”
&esp;&esp;说罢,杜咏清戴好斗笠匆匆离去。
&esp;&esp;天边,日出东方,鬼市要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