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
刘情没回王府,而是叫阿九把他送去了罴园,许是忧思太过丶身上的痛反而不怎麽明显,走路时连拐都不用了,只是慢一些。罴园的人见了他有些意外,但考虑到他的身份和周文谦对他的宠爱,并没有多想,将他放进园中。刘情径直向罴园地宫而去--如果现在的罴园哪里能关人,就只有地宫了。
地宫果然戒备森严,护卫队长亲自守在门口,刘情试探着以周文谦的名义前去,被其直接拒绝:“王爷早就有命,只有持有王爷手牌才可入地宫,至于地宫里面是什麽丶我们也不清楚。”
刘情笑道:“您觉得我在骗您?”
护卫队长看看刘情满脸伤痕,语气轻蔑:“怎麽敢,刘管家可是王爷眼前第一人丶想要什麽没有,区区王爷手牌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既然如此,您就跟王爷讨了手牌再来吧,省得我们难做。”
刘情敛了笑,冷着脸离开。
没法,刘情只得去找周文谦,没想周文谦门前也是重重守卫,刘情一问才知道周文谦正和周德贵在内密谈。
“要不情爷您先在这里等着,小的进去禀报?”
“不必了,我也没甚急事丶等等再来就好,你忙!”
刘情虽这麽说,却悄悄绕到屋後丶从墙缝贴了过去,偷偷扒在後窗。只听周文谦问:“只有这一个办法吗?”
周德贵答:“就这麽放郑重回去丶他必然会立即行动,到时候咱们只有死路一条!趁现在卢陵秋还在凤台丶咱们先下手为强处理掉郑重丶然後封掉罴园,哪怕卢陵秋事後调查丶没有证据他也难向朝廷交代!”
周文谦重重一叹:“就怕皇帝对我们已经不满,我们早晚难逃此劫。”
“王爷怎能这样想?皇帝又如何,没有老王爷哪有他的皇位!他要逼死我们丶我们怎麽能坐以待毙!王爷也别太过担心,我们小心行事丶不留把柄,皇帝也要顾及朝臣,我们还有娘娘和二位皇子!皇帝尚无其他子嗣,只要二位皇子成年丶皇帝也不敢轻举妄动!”
周文谦不以为然:“两个侄子一年见不了两面,能对我们有什麽情份!”
“不需要见面,他们需要有自己的力量丶自然就会对我们有情分。王爷,咱们现在应该解决眼下危机丶然後韬光养晦,这也是老王爷一直做的事。只要王爷您醒悟,现在不晚!”
“那就听你的吧。”
刘情趴在窗外,心一沉再沉。
周德贵还有许多事要安排丶匆匆离开,後刘情才缓缓回到周文谦门前,请护卫通禀。
周文谦还是见了他,甚至不必刘情开口丶周文谦已经知道刘情来意。他眉目低沉,声音如阴云压抑的海丶即将掀起狂澜:“你是来替郑重求情的?”
刘情再次跪了下去,长拜在地,哽咽乞求:“王爷,郑大人光风霁月丶绝对不会污蔑王府,您杀了他反而是给别人抵刀,您就放了他吧!”
周文谦走向刘情丶蹲下身,猛攥住他脑後发辫将他撕起:“放了他?你说得好生容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麽就知道他是什麽样的人?你轻飘飘一句话就要拿我至亲王府上上下下几千口人的性命去赌!先是女人丶後是郑重,刘情,你的心究竟在哪?我才是你的主人!”
周文谦的青面獠牙近在咫尺丶一张口就能把刘情撕吞入腹,刘情颤声求道:“王爷丶求求您信我,放了郑大人!”
周文谦失望至极,按着刘情的头狠狠撞在地上:“混账,养不熟的狗东西,你救这个救那个的,小小奴才丶你以为你是凭什麽?那都是我对你的好!没有我你算什麽?倒贴上去别人也不会多看你一眼!他们都是为了我丶才对你演个戏而已!”
刘情用手护住自己的头,虽没伤着要害丶还是被砸得头晕眼花,他也没反驳周文谦,只道:“我知道丶我知道,爷对我好丶我才能做个人……爷,您就当成全我丶放了郑大人吧!我以性命担保丶郑大人绝不会污蔑王府的!”
“你觉得郑重对你好?你愿意为他死?”
刘情没有答话,他坦然无憾的目光已表明了他的心。
周文谦又愤怒又不甘:“为什麽,我待你还不够好麽!”
“您待我很好,我是您最受宠的奴才;郑重待我也很好,他把我当做知己。”刘情轻轻一笑,“士为知己者死。”
“知己?知己!爷对你掏心掏肺你跟爷谈知己!”周文谦像一头被抢了猎物而暴怒的公熊,对刘情拳打脚踢,“你还想当人?你还想谈知己?你这辈子都是我的奴才,等我死了也要把你装进棺材丶永远躺在我身边!”
周文谦发泄一通丶觉得累了才停,向後几步坐在地上,看着刘情呼呼喘气。刘情才遭折磨又受痛打,破布一样烂在地上,幸而他早已习惯丶知道如何保护自己,受此重击还能撑起身子丶开口说话。
“记得初入王府处处受人欺负,不仅要干重活丶挨毒打丶饭食也被人克扣;爷挑选侍从时我知道我条件不够,是您可怜我才将我留在院子里,虽然也难过丶却比先前好了不少。更别提爷准我同韩先生读书丶提拔我做随侍丶赏赐我锦衣玉食丶让我过得体面,我能有今日全是爷的恩赏……”
“当初我替爷顶罪,虽有私心丶却也有自愿,希望能报您对我万分之一的恩情,可您竟在最後关头站了出来……我知道,爷对我有真心。您这些年过得不开心,我一直都想叫您高兴一些,可似乎事与愿违,爷……”
周文谦看着刘情爬向自己,伸出双臂丶似乎在乞求自己的拥抱。周文谦失望又委屈,不愿接受,可又难以抵抗刘情的温情软语,便坐在原地不动丶任他将自己抱住。
“爷,刘情对不起你……”
天已经黑了,护卫队长守在地宫外有些困倦,正想交代人替他片刻,就见刘情慢慢悠悠走了过来。
纵然光线昏暗,队长还是看出刘情脸上的伤比先前更重,他穿着周文谦的衣裳丶走路也更不方便。他拿出一块金牌丶举在队长眼前:“王爷手牌,我可以进去了吧?”
队长将手牌翻来覆去仔细查看,见无异样让开道路,暧昧道:“不愧是刘管家,怕就是要星星王爷也给摘。”
刘情没理会,走进地宫中。
地宫里除埋着大量机关外还藏着很多兵形木偶和木质兵器,篝火昏昏,映着木僵冷硬的兵偶,仿佛魑魅鬼蜮,幽冥地府。
地宫深处昏暗不见日光,郑重和一堆酒坛被关在此处丶也不知今夕何夕,初时还大骂周文谦,但周文谦又不来此处丶他除了多糟践几坛美酒也没别的报复之法。
自己如何郑重倒也不是很在乎,来罴园之前他早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只是没见到刘情让他不安得很。
周文谦性如野兽,对阿情时好时坏,长此以往阿情怎受得了?可惜自己无能,终究还是帮他不上……自己怕是难逃此劫,和阿情的未来也成镜花水月,来日桂花林中月孤人单,叫人心疼。
“郑重……”
“阿情!”
黑暗中传来刘情的声音,郑重一跃而起丶跑到门边丶从木门的缝隙向外张望,隐约见到一人站在门外开锁,锁落门开,刘情扑进门来。
“郑重,你没事吧!”
郑重接住刘情丶将人紧紧揉进怀里:“阿情,真的是你,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