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竹走过去,又擦了一下手,说:“阿炎,你今天这麽一抢,老赵家那边不会甘心,以後,怕是要结仇了。”
他对当年赵有德被打之事落下不小的阴影,现在偶尔做梦还会惊醒,听到纪云说赵炎拎着赵玉才去了老赵家,那一瞬间他腿都软了。
生怕一去到老赵家,又是一个血人被擡出。
然而去了发现被打的是老赵家的几个汉子,他惊叹自家儿子的厉害,又担心惹怒了老赵家,以後家里不得安宁。
赵炎说:“阿爹不用担心,这几日那边乱得很,不会来找麻烦。”
“这往後呢?”周竹皱起眉:“日後他们缓过劲,定要寻仇。”
“往後,他们也不敢找。”赵炎捋干手上的水,说:“阿爹,那都是咱们家的东西,即便是村长来了,我也如是说。”
他不怕他们找,就怕他们不找,正巧家里东西少。
周竹心里有点不安,但现下情况已是如此,无法改变,叹多少声都无法挽回,就算把东西送回去,想必老赵家的人也不会对他们有好脸色,更何况,这麽多年,老赵家何时对他们有过好脸色?
大儿子这麽一拳打过去,他心里憋了多年的气,都通了不少。
这麽一想,周竹心里那点不安统统散去,只剩痛快。
“阿爹,这里还有三十两,也是从那边拿的。”赵炎把三锭银子掏出来给周竹。
周竹惊得手都抖了,鸡鸭鹅猪肉还有大米就算了,没想到还有钱,还是三十两!
周竹懵了。
这银子,是真的烫手。
“不过爹心里头怕是不好受。”赵炎说。
周竹叹了叹气:“你爹心里头,这麽多年,就没有好受过。”
晚上赵有德刚回到村口就听闻了此事,他着急忙慌地赶回家,生怕家里有什麽意外,一回来发现家里在等他吃饭呢。
他这闷汉子也不会说什麽话,只来回一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对于老赵家,他这麽多年,早看清了,又怎会为那样的人忧心。
一家人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不缺肉的晚饭。
晚上青木儿洗完了澡,没有第一时间上床,而是找起了上回赵炎给他的药,他後来收拾的时候看到了那瓶药放在了木柜里,这会儿怎麽都找不着。
赵炎进来时,以为他丢了什麽东西,拿起桌上的蜡烛走过去:“找什麽?我来。”
青木儿擡眼看了看他,细声说:“上回,那瓶药。”
“药?”赵炎脸一黑,沉声问:“伤哪儿了?赵玉才那畜——”
“不是。”青木儿打断他,指了指他手臂上的伤:“你这里伤了。”
赵炎那双锋利的眸子微微睁大,他明显愣了一下,手里的蜡烛蓦地被他捏出了一个坑:“在木桌的抽屉里。”
青木儿走到木桌旁,微微弯腰拉开了抽屉,从里边把药找了出来,他转过身,赵炎还拿着蜡烛站在原地,便小声说:“到床上去吧。”
赵炎薄唇微抿,拿着蜡烛过去了,他倾倒蜡烛,往床头木架上滴了几滴融化的蜡烛,随後一插,蜡烛稳稳立着,烛光照亮床头一隅。
手臂上的伤对他而言,就是件无关痛痒的小事,可当小夫郎拿着药给他擦的时候,後知後觉感受到了刺痛。
小夫郎鼻根处的小红痣在烛火的照耀下异常醒目,皮肤柔嫩白皙,微尖的下巴称得上消瘦。
赵炎想起之前夜里抱过的腰身,纤细柔软,像细腻滑溜的小白蛇,盘在他身上,小小的,滑滑的。
离得近了,还能闻到些许桂花香。
盯得久了,吞咽声在寂静的夜里异常清晰,就连假装镇定的青木儿都抖了一下手。
青木儿眼睫轻颤,眼皮一撩,微微擡头望向眼前高大的男人,带着疑惑的眼眸有些迷离,闪着细碎的光。
在触及赵炎那双略带野性的眸子後,又猛地低下了头。
“好了。”青木儿垂着脑袋,把木栓子塞进瓶口,刚想起身把药瓶放好,顶上便传来微沉的话音。
“你还怕我麽?”
青木儿一愣,有些不明白赵炎何出此言。
“今日在老赵家,我知你怕我。”赵炎垂眼看着小夫郎翘起的一根黑发,平静地说:“我长得丑还凶,你怕我亦是正常。”
丑?青木儿懵了。
他怕赵炎是真,可从未觉得赵炎丑。
赵炎剑眉星目,鼻梁高挺,棱角分明的轮廓,除了有些黑,是他见过诸多人里,长得最俊朗的,绝称不上一个“丑”字。
也不知道赵炎为何有这样的误解。
青木儿看向赵炎的目光略微复杂,他想了想,说:“你打人,是事出有因,我那会只是吓到了,绝不是怕你,而且……你也不丑。”
绝不怕你。
不丑。
赵炎抿紧嘴角,心中欢喜有些压不住,得亏他沉稳惯了,不然这会儿准得失态。
“嗯,我知道了,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