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光说知道了,倒是带呀。”周竹说。
常说让赵炎路上带些热水喝,说了十回能带个五六回都不错了,往往是他起来了发现儿子那竹筒还挂在墙上。
赵炎走路上工,路上没怎麽觉得渴,就算渴了到店铺里喝也是一样,不过被阿爹盯着,他不想带也得带了。
周竹把装好的竹筒水给赵炎,说:“前几日说的打水井一事,柳哥儿家也说要打一口,你今儿个去问问,若是打两口井,可否少些银子。”
“好。”赵炎说。
“晚上柳哥儿和云桦上家里聊打井的事儿,你下了工,早些回。”周竹说。
周竹说完,看到他儿子脖子上的三道抓痕,愣了愣,问道:“脖子怎麽了?怎的像是打架了?”
他想着大儿子是不是打架了,但一想昨夜吃饭时还没有呢,怎的一早起来就被抓了三道,总不能是跟清哥儿打架吧?
那清哥儿性子多乖顺,哪里能跟赵炎打起来?
要说打架,他还怕是大儿子欺负清哥儿呢,他是知道大儿子小时候多皮实,脾气还犟,惯会捣蛋,气人的时候多着呢。
“我自己不小心抓的。”赵炎不照镜子,不知道这伤痕看起来很难自己抓出来,因而周竹将信将疑地又看了几眼。
赵炎怕阿爹真看出什麽来,便说:“阿爹,我去上工了。”
赵炎出门时,青木儿才起来,等他裹着棉衣来到小院篱笆旁,赵炎已走远了。
青木儿站在篱笆前,看着赵炎穿着蓑衣快步慢慢走入霜雨中。
赵炎背影高大宽阔,穿了蓑衣更是明显,因而走远了,青木儿还是能看到一个淡淡的身影。
他无声看了一会儿,直到背影消失于雨雾中,方才跺跺冻僵的脚,转身回竈房打水洗脸漱口。
竈房里,周竹一手拿着米饼在吃,一手用火钳把火竈里的炭放进火笼里,这火笼不算很大,夹在膝盖上暖手刚刚好,就是得时不时换炭。
幸好今年家里的木柴充裕,这炭也不用拈着用,冷了就可以马上换。
青木儿洗了脸回来,拿了一块米饼刚想坐到周竹旁边烤火,低头一看,周竹旁边的小木墩正是昨夜赵炎坐着的那个。
人还没走近火竈旁,脸倒是先红起来了。
周竹把火笼拎到他面前,拿起另一个,继续放炭,说:“冷吧?”
青木儿红着脸坐下,摇了摇头说:“不冷。”
身上有棉衣棉鞋穿着,前面有火竈烤着,脚边还有一只火笼,哪里会冷?
周竹笑着看了他一眼,心想,外头站那麽久,脚能不冷?
不过他没问出口,他这儿夫郎,容易害羞,若是说了,怕是头都不敢擡了。
吃过早饭,这天总算亮起,冬日活儿少,更多是忙活儿一日的吃食,看管一下鸡鸭,在家里烤着火盆编竹篮。
昨夜细雨,赵有德吃过後就去田里看看油菜花,顺道去别家串串门,溜达溜达。
青木儿和双胎在堂屋门口用火笼烤花生吃。
这花生是前些日子纪云给的,上回周竹用鹅蛋跟他换了玉米,纪云家里一吃觉得好吃,可惜只有一个,一人吃进嘴里也就那一小勺,便让纪云再来赵家换两个回去。
这不,纪云抓了几把花生瓜子还端了盘自家包的小云吞来跟周竹换两颗鹅蛋,小云吞里头包的全是肉馅儿,换两个鹅蛋绰绰有馀,可纪云也知道周竹家鹅蛋不多,比起惯常吃的猪肉,那还是鹅蛋稀罕些。
花生带着壳烤一烤,没一会儿里头的花生香味就飘出来了,青木儿怕烤糊,跟炒菜似的,紧着用竹条给花生翻身。
双胎见好玩儿,也跟着翻。
火笼顶头的圆孔是周竹特意编大的,就为了给他们烤花生吃,现下见他们来回翻腾,火炭都没热上就给翻了,那花生得什麽时候能吃上?
但周竹编着竹篮没说话,由着孩子们胡乱玩耍,平时忙来忙去的,玩得少,现在活儿少了,可不得多玩点?
花生翻炒了半响没烤好,瓜子先烤好了,烤过的瓜子壳都是香脆的,放嘴里一磕,咔擦响,清脆极了。
“改日咱们到镇上买些瓜子回来炒,去年你们纪小嬷家用五香粉炒的瓜子很香,今年咱们也炒一点。”
周竹盘算了一下过年要买的东西,今年家里有了点钱,哪怕打了水井,手里的银钱都还算宽裕,因而今年能过个不错的年了。
“阿爹,鸡鸭什麽时候装去卖?”青木儿问。
他还挺喜欢卖东西的,铜板进钱袋,碰出的声儿,能让他笑上一整天。
“正好,卖了鸡鸭就去买瓜子。”周竹说。
赵玲儿转回头,问道:“阿爹,家里的鸡鸭都要卖麽?”
周竹笑问:“舍不得卖呀?”
赵玲儿慢慢点了点头,家里第一次有这麽多鸡鸭呢,全卖了,後院就空空的,和以前一样了。
“只卖那些大鸡大鸭,鸡苗鸭苗长起来那些和大鹅都留着。”周竹说。
大鸡大鸭就是赵炎从老赵家夺来的那些,那些鸡鸭喂得很肥了,拿出去卖钱,能卖不少,家里买回来的那些还小,太嫩了,肥油不够多,卖不出好价钱。
赵玲儿一听高兴了,抓了一把烤好的瓜子放到周竹手里,说:“阿爹吃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