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立时捏紧了把手,额头上不断出汗:“不。。。。我一辈子的败绩,全因她开始。”
李碧华愕然,或许。。。。这个叫罗西的女人才是所有问题症结所在。
谈到罗西的第二次,顾城兴致勃勃地出现在诊疗室,他说他已经盘算好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这个计划太过繁琐且令人惊骇。即使李碧华经手种种案例见多识广,实在也是无法理解,不过简单地追求女人,男人各方面资本足够且远超其他人,真的需要如此曲折的手腕去获得女人欢心?这样说吧,顾城哪怕不做任何事,只要手捧一束玫瑰抵达李碧芳跟前,她愿意立刻跟他结婚。
之後她才明白,他要的不简单,他要的是一个万无一失。人性本身,并不存在万无一失。
顾城笑,眼睛茫茫地望向窗外:“你不了解她。我们感情最好的时候,她可以说断就断。她从没找我求证过任何事。单方面地,就把我们的世界给抛之脑後。”
“是不是有什麽误会?”
“误会?也许有。。。。。是有。为了让她脱离养母极端打压,为了让她回归自己真正的家庭,我耍了个手段,特意去接近那个女人的亲生,然後恰当地将多年前换子的内幕暴露出来。然後她就跟罗家人走了。”
他道:“她再也没回来过。”
“後来我想明白了,她跟我一样,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谁对她有用,她就靠近谁。谁伤害过她,即使是为了帮她,她也不会再原谅。”
李碧华劝:“如果真是这样,也许你应该放开她。也放过你自己。初恋纵然难忘,然而生活总会往前进。”
越是怀疑论者越是需要一个赤诚简单的伴侣,这样能够更好地补足心理上的缺失和不安定。然就顾城所说,那位初恋是一位颇有心机的野心家。
顾城还是不愿意放手。他说他原本打算放手,只要再没遇上。可冥冥中又遇见,心里有口黑洞,总是填不满。
“那种空虚的感觉,总在半夜撕咬。”
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可以超脱七情六欲,无论多成功,都有情感需求。正是因为太成功,对情感的标准就愈发严苛。
长久的沉默後,李碧华率先打破的宁静:“你的计划还顺利吗?”
真问到点子上,顾城已经点上第三根香烟:“不好说,就客观来讲,还算顺利,也许她已经重新爱上我。”
“那。。。。。”
“还不够。我想把她绑起来,金屋藏娇也行,不让她见任何人,她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给她,每天只要对着我笑,我可以做饭丶做卫生丶提供所有经济支持,她想要什麽生活都可以。我们可以生孩子,最好多要几个。但孩子是其次的,她眼里只能有我。”
这当然是一种夸张的表述。陈述者以及倾听者都知道不现实。
而现实的操作是,顾城道:“她在原公司不受重视,不过一颗开荒棋子,我可以激化这个矛盾。让她被踢出局。然後我会为她专门成立一个公司,足够她在那里发光发热。。。。接着,将我的资産全权跟她绑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还有她的心结,我也会帮她解决,当然,这也不会是一个愉快的过程。”
顾城充满希望的望向医生:“即使十年後,二十年後,她看穿了我的卑鄙无耻,我的阴暗,我的扭曲,我的不完美,就为了那些普通人遥望不可及的财産,她也不会再离开我,对吧?”
李碧华默默地噎下一口唾沫,真像在听一场盛大周折过于别扭的童话。也很想说一句大可不必,女人的心扉并没他想象那般无情。但很显然这位访客不会认同。十几年被困在初恋的败局中,绝对不肯接受二次失败。
“戴着的面具,迟早要取下来,顾先生。”
顾城舒舒服服地躺下去,显然是已经将自己彻底说服:“人的背叛需要成本,如果成本足够大,她就不会背叛,不是吗?”
对于他来说,离开,也是彻头彻尾的背叛。李碧华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又翻到一年前的笔记,顾城生母早年抑郁症,吞药自杀,对于原本早熟的男孩来讲,何尝不是一种天塌地陷的绝望。
人生一环扣一环,没有人能够立登极乐世界。也没有人,能够轻易获得属于自己的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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