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分!亲完撂下几句没由头就走,将她当什麽了!
商翕又气鼓鼓地将屋内窗户一并扣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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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外的一条巷道,一身着白衣的年轻男子走在其间,身影瞧上去犹显落寞之感。
陈松玉出了皇宫,没有走上回陈府的马车,而是独步于漫漫长夜之中,此刻,他神思混沌,失魂落魄,往常衆人所见的那位芝兰玉树,温润如玉的陈家探花郎已不见形迹。
夜已深,街巷无人,他行之单影负一身月色前行,一步一步皆是艰难。
此时,一道身影纵落于他身前,他宛如未觉,继续低着头往前走,岂料,两人擦肩而过之际,那人霎时挥出一拳,重重地砸在了他脸上,身体的疼痛令陈松玉回神,他捂着被揍得发肿的脸,看向来人愤恨道:
“蔺煦!你发什麽疯?!”
见蔺煦勾笑的唇角满是讥讽,刺得陈松玉隐在心底的怒火尽数涌了上来,他攥紧拳头朝蔺煦挥去,却被蔺煦轻盈偏身躲过。
陈松玉怒极,再握拳挥上,可无一例外,皆被蔺煦轻而易举地避开。
蔺煦冷睨着他,语气森然:“废物。”
“给你机会也抓不住,既如此——”
他一手摸向腰间匕首,阴恻恻道:“该轮到我了。”
“为何?!为何会是你!!!”
陈松玉这一怒喊令蔺煦抽匕首的手一顿。
陈松玉红着眼,难以置信地嘶吼:“蔺煦,如你这般不知分寸,不明礼节,桀骜不驯之人,她为何偏偏会喜欢上你?!!”
他回想起在春欣殿殿门前,他问商翕的话:
——“小翕,你……是否已有喜欢的人?”
——“那人可是蔺煦?”
问出口时,见商翕懵然神色,他还心存了一丝侥幸,可下一瞬,他便听含笑商翕回道:
——“是,我喜欢他。”
听到回答的那一刻,他五味陈杂,心绪翻涌不止,他不知该用何等言语方能形容他那时的感受,只知他原本漂浮不定的心在那一瞬间陡然下坠,连拽着他整个人往下堕,仿佛要将他拖向泥潭。
“蔺煦,你若对她并非全心全意,便不要再纠缠她,这些年来她踽踽独行,每一步走得都极为小心谨慎,即便她对我无意,但她也值得遇见一个比你我更好的人。”
“今日她母妃不慎落水,我原想瞒住她,替她处理此事,可我知道她的母亲与兄长于她而言是最重要的亲人,一直以来她就是不想给他们惹上麻烦才会行事万般小心,所以,我终究还是派人告知了她。”
他望着蔺煦,嗓音略有嘶哑:“蔺煦,我与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你与她不是一路人,你这种人只会给她招惹上无尽的麻烦,你会害了她的,你若当真喜欢她,你就放过她吧!”
蔺煦立在那,一脸茫然,也不知是否在听,陈松玉不愿再说,擡脚再要走,却被蔺煦横手拦住。
“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他道:“将刚刚说的第一句话再重复一遍。”
陈松玉闭眼,深吸一口气,压了压提到嗓子眼的怒火,没出声。
蔺煦“啧”了一声:“你说她喜欢我,你是如何知晓的?”
他分明将话都听清了,这是故意显摆?!
陈松玉咬咬牙,故意卖着关子:“你自己猜。”
蔺煦哼笑一声,没再理睬他,跑入他身後的巷道。
蔺煦再回春欣殿时,除檐廊外的宫灯还亮着烛火,殿内已是一片寂然。
他来到商翕的寝殿,令他欣喜的是,她这处殿内还燃着微弱烛光,也就是说商翕还未睡下。
他提着步子站在寝殿外,擡手便要敲门,可犹豫了会,又落下手,放轻声音道:
“你……睡了吗?”
寝殿内无回应,却见殿内烛光泯灭,见此,蔺煦心中失笑,思忖了会,他道:
“来时,我并不知你回宫是因为你母妃出事,我还以为是跟那个陈松玉有关。”
“白日与你说想让你换上那条衣裙带你去一个地方,我原是……”
“原是打算与你表明心意的。”
他语调隐含失落:“只可惜……没用上……”
“商翕,今夜之事,抱歉。”
商翕坐在榻上,静静听着蔺煦在门外说的每一句话,心里的情绪早无表面这般平淡了。
蔺煦的心意与歉意来的猝不及防,商翕眼下有些不知所措,她手忙脚乱地给自己倒下一盏茶饮下,试图以此让自己乱作一团的心神能平复些。
轰隆——
一声惊雷滚动炸响,电光忽闪忽闪地照亮寝殿,不过须臾,雨滴砸窗声四起,且越来越大,掩盖了周围的一切响动。
商翕下意识看向殿门外的那道身影,他依然纹丝不动地站在那,对身後的电闪雷鸣恍若未见。
沉吟片刻,商翕下了小榻走向寝殿房门,房门一开,瑟瑟寒气伴着潮湿席入殿中,好在商翕身上披了件雪白狐裘,加之有蔺煦在眼前,替她当下了重重寒凉。
商翕擡头即见蔺煦正低着脑袋,浑身上下被雨水淋湿,额发湿漉漉的,水在一滴一滴往下掉,他脸上也沾满雨水,模样看上去倒有几分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