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摊主见她如此装扮不俗,已经热情地要给她舀酒了;鄂顺却擡手拦住,自腰上摘下一个牛肚水囊递去,“灌这里。”
摊主一看二人装扮就知是贵族,也知贵族们最讲究,喜欢热闹但又嫌不干净,于是依言灌在水囊里,双手归还。
鄂顺这才回到摊边坐席上,递给妲己:“尝尝,这家味道一直不错。”
妲己接过来抿了一点。
酒中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儿,还甜,于是又多喝了两口。
透过白纱缝隙,鄂顺见她的唇含过水囊口,也看到她舌头探出,舔了舔嘴唇。
泛着水泽的唇比新摘的樱桃还要饱满,蜜甜的光泽就此沾染在水囊上。
再一想那是自己常用之物……
心头燥热陡生,夜间肖想瞬间龌龊地浮上眼前,身体又不争气地跃跃而跳。
他的手死死掐住大腿,忙看向别处,苦苦纾缓。
“怎了?”妲己递上水囊,“你不喝?”
“嗯,喝……”他忙接过来,又顿住。
水囊口的酒渍未干,闪烁着诱人的光泽。他吞咽一下唾液,随即迫不及待地贴上,仰头倒进嘴里,喉结一滚一滚,将酒送过咽喉。
喝完,他匆忙扣上囊盖,心底的笑意渗在唇边,脸上霞飞似火。
狐狸兴奋翻滚:“六个时辰!六个时辰!六六大顺!”
鄂顺腔内烘烘生热,饮了酒,更是激起勇气来,于是将平日冷静十中丢了二三,结巴问道:
“妲己,我丶我先前听闻,是你为疗愈王子眼疾……”
妲己笑得人畜无害,点头,“确有此事。”
“那……王子他……你觉得他为人如何?”
妲己沉吟一阵才叹气:“怎突然问起他来……”
“唔……也只是闲来一问。”
她抿抿唇,“不瞒你说,我实则极怕他。”
“怕他?”
她有些可怜,“他甚凶,从来不笑,我似乎总令他不快。”
“额……”
鄂顺与武庚一道长大,知道他幼时是最爱哭的一个,性子实则很柔和;可再一想他平日形容:冷眉微蹙,说话也无有温度,可不就令妲己觉得「凶」?
他心头暗喜,眉开眼笑,立刻就要更加「不凶」,好与武庚形成鲜明对比。
「不凶」的他趁机又追问:“可军中人皆说,王子对你极好……”
这份好,明显得路人皆知。
妲己越发无辜,“此问甚怪,武庚何时待我极好?”
他一怔。
武庚为她精挑细选衣裙首饰送去,连吃食也是照自己的规格做了给她,为了她连邑也疏远……再说斩杀商圻一事,固然是军规使然,但若说无有妲己的原因催化,鄂顺不信。
也就是妲己从不曾开口要过什麽,否则,纵然她要天上月丶河中星,武庚大约也会想办法弄来。
但在妲己口中,俨然是不同的看法:
“公子有所不知,因我先前逃跑之故,王子实则对我颇多提防;後来,我为他疗愈眼伤,伤势一好,他便立即将我送去踵军,可说是避我如蛇蝎。更莫说他总是对我疾言厉色,无有好声气……”她苦闷摇头,“我日日都心惊胆战,唯恐将他惹怒,真不知你口中的极好,是从何而来。”
顿了顿,她动情道,“但若说有谁对我好,除父母妹弟之外……便是你了……”
这最後一句,搭配其眼波流转,已然堪称绝杀!
鄂顺魂儿都要飘起,又恨不能对她更好,柔声告罪:“我并不知是这样,对不住,不该提起前事,叫你难受,还叫你思及家人……”
青女姚见一向眼高于顶的鄂顺被她耍得团团转,心里更加感慨:
幸而我只是个不近女色的小女孩,否则也不知要被妲己姐折磨得如何神魂颠倒。
这时,酒摊又来一人,他一身骨头叮当,装扮奇异,耳朵上一个巨大的角将耳洞撑开,脸上刺青了花纹。和干净整洁的商人装束比来,十分格格不入。
这人也想沽杯酒喝,也有夔贝。可谁知,方才还笑如春花的和善摊主勃然变色,一个箭步冲出,手蒲扇似的扇,厉声斥道:“哪来的蛮方?!走走!休污我摊位,我这里都是贵客人!!”
那人怏怏不快,但没还嘴,快步走了。
妲己被惊扰侧目,见状不解,问鄂顺:“摊主为何突然变脸?”
鄂顺的笑容中带了些矜傲:“集上人员混杂,各个部落的人都会偷偷来此交易。方才那人,是个夷方,只要是正经商人,绝不会卖给夷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