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忽地灵光一现,脑中毛毛一凛:莫非,她想趁机利用顺?
还未及开口,崇应彪在外面敲门,“主人,顺走了。我看着他走远。”
妲己起身,将他放入。
彪子此时颇有喜色,双眼黑亮亮,双唇红润润,正是容光焕发的神采。
妲己瞥他一眼,冷斥道:“怜怜,跪下,我要审你。”
崇应彪一怔,知她听见了鄂顺方才的话,虽乖乖跪下,却只一味嘴硬:“审我何事?!想是舍不得顺,要撒气给我?”
妲己手中还拈着一枝花,闻言向他头上一打,花瓣散落:“你如实说来,你是否买通了宗庙的戍卫?”
他顶着一头花瓣,极硬气,“是,但我只是要他们留意你去向。”
“那你是否又在我与顺之间挑拨?”
崇应彪眼珠转转,嬉笑着开口:“能被挑拨的,往往也都不够稳固,你说是也不是?”
“嚯!”狐狸惊叹,“倒莫小瞧了他!”
妲己也被气笑了,“你这样说,便是承认?”她摇头,“既如此,我要罚你。”
崇应彪擡眼盯着她,虎目中满是直白的掠夺,“除了撵我走,随你罚就是。但凡我眨一下眼,命和崇国都给你!”
妲己俯视他:“好……我看今日天好,正宜浣衣。”
“……”
崇应彪就知是要叫他去做苦力,咬咬牙,仍笑着,“衣在何处,我去为你浣。”
妲己越发笑得狐眸都眯起:“死水浣不净,我要去河边。”
彪虎躯一震。
想到河畔乌央乌央浣衣之人,他多少有些慌,吭哧半晌,方才道:“河边……人实在太多……我丶我就在你这里浣可好?”
言外之意,他要脸。
虽然甘愿做狗,但终归不好太过自豪。
妲己眨眨眼儿,一脸冷酷,手指捏起他下巴来,“我竟不知,奴还可与主人商量?方才是谁说,眨一下眼,崇国都给我?”
指端,浅浅的胡茬扎手,与主人一般死硬。
“……不,不敢……嘿嘿,是想着你累了一日,怎不歇歇?”他擡头,眉毛一耷,声音更小,强笑着,“算……算我求你……”
“求我?”妲己这才笑了:“哦,也罢,谁叫我疼你?不如这般,他们浣衣都在下游,中游人少。且你我此时去,衆人大多已归家,无人在场。我还许你骑马。”
虽听来尚可,但彪仍觉得有无数隐患,再争取时,妲己已捏住他嘴。她俯身凑近,眼见得他的脸阵阵涌红起来,才轻声道,“彪,可莫恃宠而骄!”
他昏昏沉沉,早只知在脑中将尾巴狂摇。
河边浣衣,也非纯靠人力,河岸伫立有一排木架,下各有木桶。用竹节陶管从水流湍急处引水下来,自桶中潺潺流过。
浣衣时,将木塞堵上蓄水,不用时打开排水。而人只需扶着木架,便可将衣裳踩洗干净。
崇应彪一路跟着肩辇走来,心头如压王屋丶太行,痛苦万分,只恨不能趴在马上,与黑马融作一体。
到了林子外,妲己命青女领着仆候在路口,再回头看彪,险些笑出——
彪在脸上绑着一块三角布,缩头缩脑如贼,唯恐被人看出一点身份。
但此时确实人少,通往河边的林中,只有几个年迈妪翁步出。
彪举止奇奇怪怪,反要惹得他们侧目。
“你遮甚……”妲己瞥他一眼,自顾自向河边走,“你看,这里人极少。”
这话说出来,她也很失望。
惩罚磋磨彪的乐趣顿时丧失一半。
崇应彪鬼祟扭捏地黏在她身後,很希望靠她遮住庞大的自己,口中道:“你当然不怕,你又无心肝。”
妲己看他一眼,正色问:“做奴的滋味儿如何?”
彪瞪眼:“你且做来试试?”
“那你既知晓奴的不易,会否觉得,若世上无奴更好?”
崇应彪一蹙眉,很不解:“无有奴,谁为我倒屎?”*1
“……”妲己无语地瞪他一眼。
他又问:“无有奴,谁为我陪葬?”
“你很需人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