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一条绒白走向浴桶,先舀了水冲洗。
“簌啦”细响,是脚破开水,走入浴桶的声音。
“彪,你在发甚呆?”妲己指尖一弹,将几星水弹在他手臂,而後伏在桶边,歪头笑道:“啊,你鼻子甚高,想来是在从缝隙偷看?”
“我才无!”他急着辩解,“我眼也是闭着的!你丶你若疑人,我去寻旁人来。莫要臊了还怪我!”
“不,我就要你,我也不臊。”她笑吟吟的,很是骄矜,“你的奴如何服侍你,你就如何来。”
崇应彪觉得脸上痒,挠时才发觉是汗。
她或许仍觉得这样对他是一种折磨,殊不知……
固然也是折磨,只是另外一种……
“我丶我看不到皂荚在何处。”他张口,声音里也如水氤过。
“手递我。”
他循声探去,手便被湿淋淋地握住,引向陶碗里的皂荚汁。
他用手挑了一点,为她涂抹在手臂上。
「滑溜溜似一条大鳅……」他心道。
妲己任由他服侍,随口问:“天子还未回信?”
“或许快了……”他低声说着。
此去大邑,一去一回,就算快马加鞭,六七日足矣。
只是他心中盼着慢些,想多留她几日。
妲己点头,看他摸着桶沿转去另一侧,也就笑着将右臂递给他。
“……”他老实握住,为她擦洗。
侧头看去时,可看到他一双赤红耳朵顶着红带,难分颜色,也看到他手臂紧实,但筋络仍可突破一线,彼此起伏不定。
他鼻梁确实高直,与恶来有一拼,红带在鼻梁两侧被支开三角缝隙,若真偷看,倒很方便。
许是真的偷看了?不然唇为何总时不时要抿一下,仿佛在用力将内里烘灼的热气咽下。
她眼睛眯起,又凑近了一些打量。
本是为了逗他,倒逗得自己也发热起来。
“狐狐,我该多收割些时辰,对否?”她舌尖探出,将唇润了润。
狐狸凉凉瞟她一眼,仿佛在说,「同我也打起幌子来?」
“洗好了。”他摸到葫芦瓢,给她冲净。
她仰脸笑看他,“原来你的奴是这样侍奉的,如此敷衍还未受罚,你确实待他们宽厚。”
温热水汽拂在下巴,崇应彪垂着头,只讷讷不吭气。
他鲜少如此乖顺。
葫芦瓢被攥紧,手臂荡在水里,拿出也不是,继续也不是,肌肉绷得似铜锭。
她挑眉,手搭上他的臂:“真就如此了?”
他实则也看不到,却又在眼前清晰浮现出她手的模样。
若是这双手将自己抓挠……
喉咙立时束紧,被扼住一般。
“莫……莫逗我……”他故意强笑,仿佛如此就还可掌控一点局面,表情却窘红的惨。
“谁逗你,岂可偷懒。倘或有一处未洗干净,我就将你皮剥了,做虎骨酒。”
这话是威胁,偏她尾音悠长,叫人听来滚烫。
他仿佛和手一起沉入水中。
“……”
脑中一片空白。
真切的空白。
不知自己在洗什麽!
湖里溜滑的鳅,皙白的藕,越想抓住,越要脱手而出。
但这又不同于鳅与藕,倒似芙蓉,欷钝糯润,他怕自己粗手笨脚,弄掉了花瓣,惹她发怒。
忽地,他察觉到她的唇近在咫尺,好似在嗅他。
她的声音振动,令他唇瓣也发麻,只模糊听到她说:“就叫它「赫」如何?”
他猛地一震,意识到是给老虎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