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给馀知洱准备了惊喜礼物,石宽满心期待着自己送出礼物时馀知洱流露出那种高兴的神情。
不过这种期待在晚上六点多丶李前带着精挑细选的礼物现身医院後就结束了。
从礼物的种类上讲,毫无疑问是男性能用得上的东西……但也仅有这一点可取之处了。
听到石宽竟然将自己费了好大心思买来的领带批评的一文不值,李前窝窝囊囊地表达了不满:“可是领带的质地非常好啊,真丝的材质,摸起来就……”,说着他抓起石宽的手想在领带上摩擦一下,被石宽无情打落。
“你见过什麽人的领带会是这种图案啊,史努比的图案,是要配着睡衣戴吗?”
虽然这麽一说的话好像也是,但是……“但是很好看啊,颜色很鲜亮,很符合宽哥你说的‘送的出手’的要求。”
摆摆手让李前先闭嘴,石宽有些郁卒地思考起来:挑这样一条领带李前就能用上一天的时间,现在再让他准备一份礼物一定来不及了。但是第一次给馀知洱过生日,尽管说自己在馀知洱生日时住在医院里已经大大破坏了氛围,但还是想力所能及地挽救一下,绝对要制造一点惊喜。
惊喜……
脑海中忽然闪过今天馀知洱心满意足地吃着果冻的样子,以及之前馀知洱还问过他“是不是想吃蛋糕”,馀知洱很喜欢甜食,干脆就买一只蛋糕来吧。
向李前说了,李前似懂非懂地点头:“蛋糕?是生日蛋糕吗?”
的确是生日蛋糕,不过自己在今晚送的话又不是正统的生日蛋糕,况且送蛋糕给馀知洱的话,一定是馀知洱在自己的病房里吃完,那样的话更小而精致的蛋糕应该更合适。
“稍微低调一点,”,石宽用手比了一下,“也不要太大。”
接到命令,李前没太耽误时间,立刻出去了,毕竟蛋糕房关门一般比较早,去得太晚说不定就买不到了。
“宽哥,你放心吧!”李前这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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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馀知洱接了一个电话离开。
是警察来向他转告他们被追杀一事的调查结果。馀知洱站在窗边,光线照得他眼睫微垂下蝶翼般的阴影,他面无表情地听了许久。
主谋已经确定,是靳颀琛的母亲。
“她在靳颀琛二审判决後指使了几名社会闲杂人员,意图伤害馀先生你。付款记录丶联系人通联,以及部分参与者的供述都已归档,目前人已被刑拘。”
警察的声音干脆而平稳,但信息字字如锥。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靳母都在尽最大努力撇清靳颀琛的罪责——包括在案发後通过私人渠道调动律师团队,上诉丶私下斡旋,几乎倾尽了她能动用的一切资源。
但那些资源,最终也没能帮她的儿子脱罪。
二审判决书下达:靳颀琛因交通肇事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不得假释,立即执行。
对一个原本前途无量丶家庭优渥的年轻人来说,那就是彻底的断崖式坠落。
靳母不愿接受,也不能接受。
进而,她把这一切失败归咎于了馀知洱,归咎于本来是自己儿子的朋友丶却站在小春凤身旁的馀知洱。
她的愤怒和报复心终于在情绪失控中走向极端——她安排了那次追杀。
这场追杀,虽然馀知洱作为当事人的体验十分凶险,但也同时极其粗糙:无论是主谋还是参与的亡命之徒都没有特别小心地去掩盖证据,雇佣的人没受过训练,作案工具来源直白,甚至有人事後就被当场抓住。作案手法像一条漏风的蛇,七拼八凑丶破绽百出。
因此靳母及相关人员很快被捕,至此整起事件告一段落。
馀知洱听完了整段通报,沉默良久。
他并不是为靳母感到遗憾,甚至也不是在为靳颀琛感到悲哀。只是有一种奇异的丶压迫胸腔的疲惫,在这个晴天毫无征兆地压了下来。
他当然知道这不是自己的错——他没撞死任何人,也没有威胁谁去雇凶。他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只是选择了站在受害者这一边。
可就是因为这一份“只是”,他亲手见证了一户原本完整的家庭分崩离析:一个前途无量的检察官丶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女强人母亲,曾经在社交场合春风得意丶冠盖满京华的一家人,如今只剩一地狼藉。
他明知道这是正义的代价,却依旧没法让自己完全释然。
拯救馀知洱的是小春凤的一通电话。
“他们活该!害死人就该偿命,现在已经便宜他们了,馀先生你一点错也没有!”,小春凤在电话那头义愤填膺。
“在二审宣判前,靳颀琛和他的律师还来找过我一次呢,”,她很尖锐地笑起来,“他的律师想让我适可而止,真是笑死我了,让我适可而止,除非他把我的爸爸妈妈还给我!”
虽然叫嚷着,但那刺耳的声音之中包含的情感绝不仅仅是愤怒一个词可以概括的,馀知洱叹一口气:“我知道了。”
没有做体力上的劳动,也没经历什麽真正的争执。但是大概是情绪起伏过大,当通话挂断时,他却像被从情绪的高空摔进一口冷水池,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在体内悄悄泛滥。
以至于他倒在颐馀年的办公室沙发上,本打算缓一会儿,可不知不觉却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天色已沉,已经过了七点的会面时间……别说会面时间了,连熄灯时间都快到了。
馀知洱从令人身体反而更加疲惫的睡眠中苏醒过来,看着时间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想见石宽的心情占了上风。
医院灯已经灭了。走廊尽头偶尔有护士的脚步声,但也都隔着好几扇门。只要自己小心一些,不发出太大动静,应该不会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