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鸢心中微微一震,脸上的笑意顿了一下,但随即故作轻松地岔开话题:“好了,绑得这麽牢实,肯定能走了。”
他试着站起来,可脚踝一阵钻心的疼,让他根本迈不动步。
时妄见状,直接蹲下身:“上来,我背你。”
宁鸢愣住了:“你说什麽?”
时妄语气笃定:“我背你,赶路要紧,别耽误时间。”
宁鸢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摆手:“不用吧,我还能走——”
时妄回头,目光沉稳而认真:“听话。”
宁鸢怔住了。
这语气不容拒绝,甚至……还带着几分温柔。
最终,他硬着头皮趴了上去,声音弱了几分:“那就……麻烦你了。”
时妄背着宁鸢一路前行,步履稳健,时不时调整姿势,生怕颠着他。路上遇到荆棘丛,他特意避开,生怕划伤宁鸢的衣衫。
宁鸢趴在他背上,整个人都有些不自在,忍不住低声嘀咕:“你背着我,不累吗?”
时妄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些许宠溺:“背的是你,怎麽会累。”
宁鸢听到这句话,耳尖有些发热。
他轻咳了一声,眼神闪烁了一瞬,故意开口:“说真的,你对我这麽好,不怕别人误会什麽吗?”
时妄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後淡淡开口:“误会就误会,再说了,这路上谁也不认识我们,没人会在意。”
宁鸢愣了一下,心里竟然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时妄。”他低声道。
“嗯?”
“你真的是时妄吗?不会是被什麽邪祟夺舍了吧?”宁鸢扯扯他的头发,像是真的在研究他是不是真人。
时妄微微侧过头,目光柔和地扫了他一眼,低声道:“我只是……看清了一些事。”
宁鸢眨了眨眼睛。
他望着时妄的侧脸,那双曾经冷漠如冰的眼睛,如今却带着一种让他看不清的东西。
宁鸢忽然觉得,或许,他们之间真的会有什麽不同。
天幕之上,繁星点点,月色清冷,整片山林笼罩在朦胧的银辉之下。
宁鸢倚在一处大石旁,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随手拢紧了外袍,目光却忍不住落在不远处的时妄身上。
这人,自今天早上起,就变得太不对劲。
帮他背包丶照顾他的伤丶背他赶路丶甚至还煮粥给他喝——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冷面道子吗?
更过分的是,现在他们露宿山间,他本想着随便找个地方躺下了事,可时妄竟然比他还先一步,挑了块平坦的地方,又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垫在地上,示意他躺下。
“睡这里。”
宁鸢被照顾得有点受宠若惊,眯着眼睛盯着时妄看了半晌,直到对方蹲下身,将衣袍仔细铺平,他才忍不住开口:“喂,你今天到底是怎麽回事?对我这麽好,不像你啊。”从前他为了救时妄受伤,时妄对他回报情有可原,可最近他什麽也没做,不至于被这样优待。
时妄闻言,动作微微一顿。
他沉默了一瞬,擡眸看了宁鸢一眼,目光幽深。
“只是觉得……”他嗓音低沉,带着几分压抑的情绪,“不想让你受这些委屈。”
宁鸢一愣。
他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时妄竟然给了这样一个回答。
他歪着头,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奇怪——可又说不清哪里奇怪。
“……什麽委屈?”
他一直都是这麽过的,有什麽委屈的?
风餐露宿的委屈丶百口莫辩的委屈丶衆叛亲离的委屈。太多太多。
时妄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真相还未彻底告诉宁鸢,而他还没准备好开口。可有一点,他已经很清楚——从今往後,他不会再让这个人受伤了。
宁鸢没听懂时妄的沉默,只当是他在一时发善心,便笑了笑,随意地靠在时妄的外袍上,调侃道:“你要是早这麽好,我可能真会感激你。”
时妄听着他轻松的语气,心里却莫名一滞。
他抿了抿唇,终究没再多说,只是转过身,默默坐在一旁守夜,静看着头顶月色。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後悔过,迫切地想要弥补丶挽回丶守护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