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氛围太沉重,而她,太清澈敏感,几乎是在共感阿奶的疼痛和他的压抑,以至于这两天都在替他流泪。
今天下午,她不知又想到什麽,明显情绪更低落了,眼里居然带了点悲凉。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离开这个环境,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向真咬了下嘴唇:“我做什麽,你都觉得是任性,是吧?”
吴屿听她情绪有起伏,连忙解释:“是我最近心有点乱,用词不当,你懂我意思的,别乱想。”
向真努力把波动的情绪压下去,她也知道自己这样有点小题大做,不太合理。
她擡眼看他:“我没你想那麽脆弱,让我再陪你两天,周三晚上我就回广州。”
吴屿眉头动了动,叹了口气:“真真,没必要,你多待两天也没有区别,早点回去吧,我也安心。”
——没必要,没区别。
听见这几个字,她的心一下子坠到了冰冷中,像是第一次学游泳,呛了水,但又被妈妈和教练一起扔回泳池里。
她所有的担心丶心痛丶支持丶努力,在他看来,多一点,少一点,可能都没有区别。
不过是小女孩的一意孤行,完全无足轻重,甚至只是在添乱而已。
她丢开汤匙,清脆一声,站起来:“好,听你的。我吃完了,回房吧。”
她情绪更不好了,洗澡出来,头发也不吹,直接往床上一躺。
吴屿知道,催她离开让她不高兴了。
他想了想,取了吹风机来,坐在床边,轻轻把她捞起来,给她吹头发。
向真脸上还带着几分不情愿,但也没有拒绝他的亲近。
可惜,他没干过这事,吹风机离头皮太近了,向真尖叫一声——“烫”。
他赶紧把吹风机关掉,去看她,她微红着眼睛,避开他,说声没事,抢过吹风机,去浴室吹头发了。
吴屿愣了一瞬,浴室里吹风机轰鸣,像是UFO在头顶盘旋。
他总觉得有什麽不对,他忽略了什麽。
这种直觉在过去的职业生涯中提醒过他很多次,他最近有点心力不济丶神经迟钝,但一定有什麽不对。
轰鸣的白噪音结束了。
过了一会儿,向真从浴室里出来,带着他熟悉的柑橘香气,唇色红润。
吴屿想问一下她好点没有,没想到,她微一咬唇,侧身坐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扶住她,她贴近,圈住他的脖子,吻他,这一幕格外熟悉——他们第一次接吻,就是这样。
那时候是他主动,但此刻,向真主动轻柔地吻上来。
他有点迷茫,不知道为何她的心情突然又变了,但很快就被她打乱了思绪。
“吴屿,”她唤他名字,“吻我。”
她的声音柔嫩得像春天的紫藤花,每次叫他名字,都让他心颤。
他刚才的担忧飞走不少,心里柔和安定,手臂一下收紧,想把她收进心里。
他珍重地吻她。
向真却用指甲抓他手臂。
吴屿并不在意小猫亮出爪子,他让她不开心了,她愿意这样发泄一下情绪,倒是好事。
这种轻微的疼痛,反而让他觉得,她更真实,更靠近了。
他的心已经被巨大的情绪填满,但对她,永远耐心充足,他不想伤了她。
向真这次却出奇地着急,仿佛一只被激怒的小猫,焦躁地捶他的肩头。
“真真,别急。”吴屿拍拍她的背,想安慰她的急躁。
可这话起了反作用。
她就是那麽倔,那麽蛮不讲理,对自己都没点耐心,一下子脸色泛白。
吴屿心疼得要命:“你……”
她小手按住他的嘴唇,语气还带点暴躁:“别说话。你不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