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萧明烛缓缓站起身,走下台阶,路过黎淮音时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来到周昌玉面前。
&esp;&esp;“周昌玉,你与你父亲通敌叛国,害死数万将士。若你所言属实,朕会给你们一个痛快,若你敢诬陷,朕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萧明烛声音冷下来。
&esp;&esp;周昌玉坚定地点头:“臣所言句句属实,陛下要罚,就当一视同仁,以慰黎将军在天之灵。”
&esp;&esp;萧明烛:“谢卿,你可还有话说?”
&esp;&esp;“陛下。”黎淮音忍不住出声,“她……”
&esp;&esp;“首辅大人,事到如今,你还打算为谢清棋说话吗?”周昌玉打断她,情绪激动,引得身上的镣铐哗啦作响,高声冷笑道:“哪怕……她是你的杀父仇人!”
&esp;&esp;此言一出,整个金銮殿犹如落下了一道惊雷,刹那间,时间和空气彷佛都凝固了。
&esp;&esp;众人的焦点瞬间从谢清棋转到黎淮音身上,又再次转回去,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
&esp;&esp;萧明烛胸口起伏半下,回到了龙椅,坦然道:“燕爱卿的确就是黎望之女。”
&esp;&esp;“这这……没听说黎将军还有一个女儿啊。”
&esp;&esp;“怎么没有,京城才女黎淮音,她当年不是嫁给了谢将军吗?”
&esp;&esp;“是眼前这位首辅大人吗?”
&esp;&esp;“不清楚,但若是她,当初是怎么参加的科举?”
&esp;&esp;熙熙攘攘,宛如菜市口一般。
&esp;&esp;黎淮音看向萧明烛,见她对自己点头,便抬手缓缓摘下了面具,转身面向百官。
&esp;&esp;即便早就熟悉了这张脸,谢清棋还是觉得满殿金辉彷佛凝滞了一瞬——
&esp;&esp;肌肤如冷瓷,眉目似远山。
&esp;&esp;本是妩媚弧度的上挑眼尾,因着此刻寒冷的眸光,显得有些肃杀凛然。
&esp;&esp;她抬眼扫过朝堂,有些原本要脱口而出的惊呼,被她眼神逼退在喉间。
&esp;&esp;此时,声音比眼神还要冷上三分:“我是黎淮音。”
&esp;&esp;有人愣在原地,有人低头不语,但无一人敢质问当年科举之事。很显然,陛下早就知情,甚至多半就是陛下为她安排伪造的身份。
&esp;&esp;周昌玉愣愣地望着黎淮音,眼中流露出不甘,但随即又是大仇得报的痛快。
&esp;&esp;他得不到的,谢清棋凭什么?谢清棋只配和他一起下地狱。
&esp;&esp;女官从谢清棋手里收回信函,回去的路上却被黎淮音伸手拦下。她看向萧明烛,得到首肯后将信函恭敬地放在黎淮音手里。
&esp;&esp;萧明烛轻叹一口气,再次问道:“谢卿,你认罪吗?”
&esp;&esp;谢清棋视线从黎淮音身上收回,看着萧明烛摇头,“臣不知此事。”
&esp;&esp;但她完全没有那段记忆,她不知道这样的否认是不是徒劳。
&esp;&esp;“可证据确凿,除非这封信不是你所写?”萧明烛真心希望不是她写的。
&esp;&esp;黎淮音从信中抬头,声音有些不自知的慌张:“陛下,信中只说异邦客人,这并不能证明谢将军所见之人是禹国密使。”
&esp;&esp;字迹的确没错,可她不是原来的谢清棋啊。
&esp;&esp;周昌玉咬牙道:“首辅大人即便对谢将军情根深种,也该考虑一下令尊,考虑一下黎家吧。”
&esp;&esp;“闭嘴!你怎么有脸提这个?”萧明烛有了些怒意,看向禁卫,“将他们押入大牢,等候发落。”
&esp;&esp;“至于谢清棋……”萧明烛犹豫一瞬,“是否通敌还不能完全确认,先关入天牢。”
&esp;&esp;黎淮音忙道:“陛下!”
&esp;&esp;“退朝。”
&esp;&esp;“不逃留下等死吗?”
&esp;&esp;谢清棋前后各跟着两名禁卫,被带着穿过一段曲折的青石甬道,停在了一间牢房前。
&esp;&esp;“进去。”
&esp;&esp;牢房的铁门在她身后“啪”地关上,上了锁。
&esp;&esp;这里是天牢,关押的一般是皇亲国戚和朝廷重臣,没有被施加酷刑的大喊大叫声,也没有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esp;&esp;很安静。
&esp;&esp;只有火把在阴湿昏暗的环境中燃烧,时不时发出一声细微的爆裂声。
&esp;&esp;谢清棋立在原地,身影投在对面斑驳的石墙上,扭曲得有些渗人。
&esp;&esp;“新来的,你地位也不低嘛,能进得了这个牢房。犯啥事儿了?”
&esp;&esp;谢清棋扭头,见一个狱卒拎着酒壶过来,他仰头灌了一口,整张脸皱缩又舒张,发出一声长长的嘶气。
&esp;&esp;谢清棋眉头微微蹙起,又缓缓松开,嘴角似笑非笑:“我也不清楚。”
&esp;&esp;她完全没有这段记忆,连申辩都不知从何说起,最大的反应也只是喊出的那一句“你胡说”。
&esp;&esp;狱卒又喝一口酒,不屑地笑笑:“都到这里了就别装蒜了。我告诉你,来这里的,没一个是冤枉的。你们这些王公贵族,要不是自己作死,谁能抓你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