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我怀念的
沉疴成疾53
“咳咳,呕····”陈珂一边拍着车窗一边不断的干呕,身後仿佛有食人的恶鬼追魂索命,他连头都不敢回,期盼着有人能听到动静後救他出水火。
和过往期盼终成云烟一样,偏僻的角落里,陈珂最终还是瑟瑟发抖的把自己缩成一个球,硬挤到车门和椅子的缝隙中。
即使晚上没吃饭,陈珂那番动静也大的像是要把胆汁吐出来,蒋行看不下去硬扳着他的肩膀转过来时,那张涕泪横流的脸上,圆滚滚的眼睛看向对方的全是惊恐与惧怕。
一种连陈珂自己都不明白从何而来的恐惧,由衷的深深的扎根在他心底。
这个眼神像一只利箭,直接扎透了蒋行的心。他的胸有成竹丶胜券在握,冷静优雅,所有他认为自己终将凌驾于一切的理智,在这一刻,被那支箭,射成了碎片。
蒋行用声量掩盖自己的绝望:“为什麽要这麽看我?你从前从没有这麽看过我,你那麽喜欢我,哪怕不记得了,你也不该用这个眼神看我的,”
“我,我爱···”他期盼着,祈求着,试图让神明接受自己献出的祭品。
“呕。”这次陈珂结结实实一口酸水吐在了蒋行的腕口上。
我爱你啊。
由蛇尖分泌出的爱液,在被示爱者的拒绝堵回去时,变成了穿心烂肺的毒药,彻彻底底的毒哑了蒋行的嗓子。
陈珂是被蒋行打晕了带回他落塌的酒店,对方又哭又吐,闹得厉害,蒋行试图带他走的时候,陈珂甚至去抢方向盘,差点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蒋行再一次尝到了胆战心惊的滋味。
直到早就等在酒店的医生给陈珂挂上水後,蒋行的心都在乱跳着让他喘不上气,他随便换了件衬衫,只拿了消毒湿巾擦擦手腕,硬是在外人面前维持住了冷静。
直到听到陈珂没什麽大碍,有些轻微脱水後,才轻轻的吐出了闷在心口的那口气。
“我知道了,你们可以出去了。”总统套间里,还有个房间作为随行医生的休息室,这位医生跟着蒋行的时间不长,还没摸清自己雇主的脾气:“您的脸色不太好,需要我给您看一下吗?”蒋行头也没擡,只盯着床上睡着了,眉头还依旧紧皱的人,挥了挥手。
总秘带着医生出去了,在门口提点他:“我们一切的行动都以雇主的要求为准,他的健康问题不是你负责的范围。”
终于,时隔两年,整整两年,蒋行终于再度和陈珂,在一个单独的空间里相处,没有其他碍眼的人或事,只有蒋行和陈珂。
他和他,两个人。
蒋行伏在床边,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失而复得的人,除了在病房里陈珂察觉不到他偷窥的那段日子,又隔了几乎快一年的时光,蒋行才看到这麽真切的,活着的陈珂。
陈珂有些变了,蒋行托着下巴歪着头看他。
头发比在别墅的时候短了一些,毛茸茸的像个小刺猬一样感觉很扎,手掌摸上去时却是软软的搔着人心,看上去就很开朗快乐。
蒋行抽了无酒精湿巾去擦陈珂的脸,皮肉骨架在他的掌下,他的手一张几乎覆盖了陈珂下半张脸。
中间只隔了一张薄薄的纺织物,蒋行食指下按,感觉到陈珂的脸肉了一些,软嘟嘟的,两根手指一加都能嘟出来个小鸭嘴,红红的嘴被咬肿後也透出来很好的气色,在没有他的一年中,显然陈珂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蒋行的心,为这个本该令人满意的结果酸涩起来,于是他端详了床上的人半天,深思熟虑了一下:嘴不能咬了,手正打着吊针,也不能碰。
左看右看,最後那两枚小小的虎牙印在了陈珂的腮边:“你真的太令人讨厌了。”呼吸贴着他的脸颊,连那一小块肉都滚烫起来。
陈珂显然陷入了深度睡眠中,这种动静都没能让他醒来。
蒋行看了他许久许久,在数了三轮呼吸後,终于从床的另一边脱掉鞋子,掀开被子的一角,偷偷的慢慢的试图躺在陈珂身边。
期间他紧紧的盯着陈珂,观察着陈珂的动作,但凡陈珂的呼吸略重一些,蒋行的动作都会瞬间僵在原地,他生怕惊动陈珂,怕对方在看到他的瞬间再跌下床。
呼丶吸,呼丶吸,呼丶吸,平稳的频率显示一切安全,蒋行屏着气缓缓躺了下去。
他侧躺在枕头上,距离陈珂很近很近,近到他不用凝神,轻易就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近到他能看到陈珂每一根长长的,分明的睫毛,还有挺拔的鼻子,蒋行举起手,虚空划过起伏的山脉。
他半张脸陷在柔软的枕头中,偷偷笑了一下。
和陈珂在一起的时光没有无聊,蒋行看着他的睡颜,用食指虚点着睫毛:“1,2,3···15,16·····”他一根一根的数过去,数着数着就越靠越近,近到他再稍稍偏偏头,就能靠在陈珂的肩膀上。
蒋行偷偷的将手臂放在了陈珂的腰腹上。
陈珂的呼吸重了一下,眼皮没动。
蒋行屏住气又慢慢的丶悄悄的将自己的头一点一点靠过去,大概是瞬间又或是过了一个世纪後,他终于碰到了一片被体温暖到温热的布料,随後有一点风吹动了褶皱。
蒋行如愿的抱住了陈珂。
如果这时有人推门而入,大概所有人都会认为床上是一对神仙眷侣,毕竟其中一个人如此眷恋丶珍重丶怜爱的拥抱着另一个人。
世间最大的欢喜莫过于失而复得,蒋行也认为如此。
他得到了一个“死去”的拥抱。
他靠在陈珂的肩膀上,听着那颗“死而复生”的心脏,一下一下,撞在他的耳膜上,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所有失去的人都祈求过失而复得,神迹却降临到蒋行身上。
何其不公,何其有幸。
蒋行收紧了臂膀,他抱住了奇迹。
“陈珂……陈珂····”
低低的抽泣被掩盖在了两个人的间隙中,锁在了这片空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