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无可挑剔的脸上,顿现几分裂痕。师青叹了口气。
他主动道:“少主,您的手该换药了。”
谢浔没有应答。
他踏上台阶,脚步停住,身影被树影笼罩,半晌后他才突然低声道:“师青。”
“属下在。”谢浔没有应她,乌黑发丝缠绕在他指尖,冷冽气息很快包裹元衾水。
“是这样擦的吗。”
“你是不是听不懂!”
谢浔动作忽然滞住,元衾水以为他是打算走开,岂料他半天没动。
房内一时静得出奇,窗外隐有风声。
飞鸟振翅。试探性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谢浔冷着脸抬眸,看见个瘦小如鸡崽似的影子从不远处挪过来,他没起身:“吴驿丞。”
“殿下,夜深了您还不休息吗?”
多亏是半夜,谢浔脸上的红痕看得并不真切,否则第二天整个驿站都会知晓谢浔被未婚妻打了一巴掌,并从房里赶出来。
谢浔不答反问:“吴驿丞呢?”
吴驿丞弓身道:“下官出来走走。”
谢浔淡淡嗯了声,没再接话,赶客之意非常明显。
吴驿丞自认这是个巴结皇亲贵族的绝佳机会,今日他一肚子奉承话没说出口,实在是憋的难受。思索半晌后,他假装不懂,斗胆在谢浔身侧的台阶处坐了下来。
“殿下可是有心事?”师青不吭声了。
“哑巴了,她都跟你说些什么?”谢浔兀自低笑了出来。
元衾水,太呆了。
朝霞很快褪去,晶亮的日光攀附上谢浔的手腕,他垂眸看了一会儿,脸上的笑意便淡了下去,变成近乎森寒的冷漠。
一刻钟后,谢浔离开元衾水住处。
他平日虽不需舞刀弄枪,但因父亲也算是个赫赫有名的将军,所以身手尚可。
潜进元衾水的房间对他而言不算太难。
难的是,他不能把她弄晕带出去。
辰时三刻,谢浔回房。
师青一见他便迎上来道:“殿下,已经按您的要求给元大人那边施压,他一时半会恐怕都回不了京城。”
对元青聿施压是没用的。
他显然是头倔驴,把元衾水看得很紧,也绝无协商的可能。
不过就算没用,谢浔也很乐意给元青聿添堵,故而没有收回命令,而是简洁道:“并州的事不必纠缠太久,五日后回府。”
师青道:“元姑娘回心转意了吗?”
回心转意这个词用得很诡异。
这像是在提醒他,他如今是在狼狈乞求元衾水回头,而元衾水并不理会他。
当初他允许元衾水靠近他时,还真是没有想到能有今日光景。
兴许这也是命运难缠之处。
最终他并未纠正师青,而是道:“无论如何,我会带她回去。”
师青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唇,但看着少主那张平静到让人胆战心惊的脸庞时,原本要说的话又被他憋了回去。
从元衾水离开至今日。
没有一个人可以左右或干涉他对元衾水的一切决定。
师青只好一句不差的复述。
其实他们根本没说几句话,元衾水大多都是一个人沉默地看风景,她在马车里窝了一天,是该出去走走。
半个时辰后,谢浔走进房间。
元衾水已经沐浴完,乌发铺散,贴在床里闭着眼睛。
她蜷缩起来时只有小小一团,脸颊埋在被子里,谢浔停在门前,透过半掩的纱帐看她模糊的身影。
说来很怪异。
从前他认为元衾水是掌心的亮晶晶,到此刻他忽而发觉,元衾水并不在他掌心,她在他的心里。
是他心里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