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近几日似乎越来越忙了,日日早出晚归,每当元衾水问起,兄长又会说没什么大事,叫她不必担心。
这种说辞在元衾水意料之中。
毕竟兄长其实很少跟她提起公务上的事,也不会在她面前表露烦扰。
他似乎致力于给她一个完美的生活环境,钱财富足,毫无压力。
他从不会勉强元衾水出门交友,也不会强迫她变得开朗活泼,她只需要纠结穿什么衣服吃什么膳食,其他的一切都可以交给他。
早膳时,两人沉默地吃着饭。
这是忽然有下人过来在元青聿耳边耳语几句,元衾水清楚地看见兄长倏然蹙起了眉头,继而朝她看了一眼。
元衾水放下筷子:“怎么了?”
元青聿先是交代:“去之清那借些营兵过来,以防万一。”
明华阁。
茶楼内宾客络绎不绝,淡雅的茶香袅袅弥漫。
几人踏入二楼雅间,木制格栅将窗外的雨水隔绝,只留下微弱的雨滴敲打在窗棂上的声音。
元衾水与元归凌相对而坐,而抱琴则与元宛儿面对面坐着。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相对无言。
若是换做往日元宛儿惯会破冰,可今日她好似只想静静充当一名小厮,称职地给几人斟茶后,便低眉顺眼地坐着一动不动。
元衾水轻抿了口暖茶,才欲开口询问他们来梧桐城的缘由,却猝然听见一道声音在耳畔响起:“元衾水,你可看见了?”
她稍显迟疑地放下茶盏,一时有些没能反应过来,只听那空灵的声音继续道——
“你那曾经的兄长竟连办案时都要带着她,果真是血浓于水啊!
“而你呢,你从前可与他如此兄妹情深过?”
元衾水心中泛起涟漪,不由得微微低下头,不想让人察觉出自己的异样。
又是这道声音,想必它便是元宛儿所提到的系统,并且只有在她与元家人有接触时才会出现。
可它究竟为何要一直挑拨她与元家人的关系,这于它又有什么好处?
她轻轻摇了摇头,尝试抑住心头异样,心中不断强调:他们对元宛儿好是理所应当的,毕竟她才是元家真正的千金。
然而那声音却继续道:“说你做错了,你后悔了,你想回侯府!”
她紧攥手指,直至指尖微微发白,手心渗出细微汗珠。
她根本没错为何要她认!
在这静谧的环境中,坐在她身旁的抱琴第一时间察觉出自家小姐的不对劲,轻声询问:“小姐,你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她自小便容易生病,方才淋了雨,恐怕回去又得病一场。
看见抱琴关切的眼神,她垂低曲翘的长睫,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元归凌闻言抬眸看了眼比从前身子更为单薄的元衾水,不露声色地皱了皱眉,却没有言语。
总归做了十五年兄妹,她性子要强,他也是知道的。
儿时,她纵使患病,也总能装出一副无恙的模样,照常上下学,从不疏漏任何一门功课。
元衾水轻咬下唇,竭力忽略那道扰乱她心绪的声音。
它越是要让她心生妒忌,那她便越要反其道而行之。
她忍住头疼欲裂之感,紧握住手侧茶杯,感受到微凉的瓷器表面,方才逐渐平复心绪。
她凝神平稳住声音,将自己的注意力转到正题之上:“元兄长。”她见男人抬眸看了她一眼,想起他之前那番话,还是恢复了从前的称呼:“你们此番前来可是来查醉月楼一案的?”
元归凌一听见醉月楼三字,面色登时变得严肃了些许。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似是没想到她这样的闺阁女子也会对此感兴趣。
见他微微颔首,却并未开口,元衾水忆起先前在衙门见到的紫衣女子,不禁问出心中所惑:“那可查出什么了?”
是否真的是那名女子,一举杀害了几十名男子?
元归凌面色更为凝重,惜字如金道:“未曾。”
此案牵涉颇深,但那日,裘月影除了一口咬定她并非凶手外,未曾提供丝毫其他信息更没有提及与他过往点滴。
诸多证据皆指向她,而她却水愿被怀疑,也不肯与他多说半句。
就像从前的岁月一横隔了无数红尘,再难回首。
知县提议直接将她捉拿归案,但他却仍心存挣扎。
今日他原是想再去一趟醉月楼,寻找是否还有其他线索,但元宛儿却坚持要来到这茶楼稍作休息。
恰逢天色骤变,他也便同意了。“呜。”
一个嘴里塞了块布的姑娘,眼睫颤动了一下,迷迷糊糊地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映入她眼帘是一间陈旧的柴房,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木头与泥土混合的气味,使她不由得皱起了鼻子。
接着,她试着动了动被五花大绑的身子,毫无疑问,丝毫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