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臣听说了。”连华绕过季春,抬手对李契行礼,“臣听说的时候比开封府接到第一份诉状还早。”
季春道:“那你不说。”
连华道:“我不说是因为在想对策,而不是像季统领这样一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就跑到殿下面前告状。”
季春道:“诶,殿下作证,我可没有告你的状,我只是陈述情况。”@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连华苦笑了一声:“是,没有人告我,我自己偷自己的题卷赚自己的钱然后告自己的状,想来颇为合理也。”
季春没有听出这话中的悲凉,跟着揶揄道:“先前没觉得公子在东京有什么势力,现在看来真是低估你了,你的手里也有一支军队,一支名号为怜玉的大军。”
连华感到鼻尖一痒,又打了个喷嚏。
李契唤仆从把胶漆拿出去,再让祥瑞拿弓到武器库去继续烘干。
空气中的刺激性气味渐渐散去。
窗户关上,气温回暖。
连华道:“谢殿□□谅。”
李契请二人坐下,道:“先生对此有何看法?”
连华道:“为殿下出谋划策之前,有一个问题想先听殿下的回答。”
在李契面前谈论此事就如同站在光下拿剑指着自己的影子,让他不自觉顾影自怜,实在有些滋味。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一个怜玉皈依正统,千千万万个怜玉又揭竿而起。事发之前,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声望。
李契道:“什么问题,你说。”
连华道:“这次风波既是冲臣而来,也冲东宫而来,为了渡过难关,臣需要殿下无论听到什么都完全相信臣,殿下能做到吗?”
李契平静自然道:“孤做得到。”
连华定了定神:“好。”
他要的就是这样不带丝毫的犹豫又没有过多情感渲染的回答。
“这几日,臣让手下在各坊的街巷之中潜伏观察,对这些江湖帮派有初步的了解。”连华从袖中拿出三卷纸,有序摆在案上,“殿下请看,大致分为三类。”
李契和季春的目光都被吸引。
听说再多,也不如此刻看到实物来得真切。
“原来公子早有准备!”季春赞叹。
连华笑了笑,铺开第一张题纸。
纸是新纸,但档次中等,表面有细微颗粒。纸上的墨比较干燥,浓重之处可见细小的裂纹,可见墨的品质也不高。
“这第一类人是跟风赚钱的。”连华道,“他们手中没有真货,工具简单,就用松烟在竹纸上随意抄几个字,报价在千贯以下,以低价浑水摸鱼。”
李契道:“言之有理,请先生继续说第二类。”
第二张题纸的材料和第一张类似,不同之处在于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题目旁边还标注了出自考纲哪些部分如何作答。
“第二类人,鞭手。”连华道,“一条鞭自科举之制创立以来就屡禁不止,臣比较熟悉,他们之中的有些人臣还能叫出名字。”
季春听到这话,含蓄地笑了一下。
连华道:“殿下,有人又嘲笑臣。”
李契抬起头,对季春使了一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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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春连忙道歉:“公子啊,你何必这么敏感呢,我心直口快而已,你跟殿下这么久,我还能信不过你吗?”
连华攥紧题纸,这次倒没有顶回去。
他知道,确实是自己过于敏感了。
连华松了手,拿砚台压住纸角,继续道:“不同于第一类人,鞭手对参加省试是有一些经验的,报价在一千贯到五干贯不等,品类也更加细致,卖题只是他们拉生意的一个幌子,实际等鱼上钩之后,他们会一步接着一步暗示考生市面上正在热卖的题卷的命中率低,多花点钱请人代考才是最划得来的选择。”
李契道:“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不知第三类人又会使出什么手段。”
连华道:“殿下请看这张纸。”
第三张纸的质感显然不同于前两张纸。
纸面用的是文闱专用的富阳竹纸,细腻莹润,光滑不蛀;题目由活字或雕版印刷而成,格式与排版都非常还原真实考卷;
李契触摸纸面,闻了一下气味,道:“这纸虽珍贵,但已有些年份,想必是从库房积压中偷盗而出。”
连华道:“是,这些题目也有部分句意不通,仔细研究不难发现其实是各书局废弃的字块版块拼凑印出来的。”
李契道:“这类人是想借此展示自己的门道。”
连华道:“不错,这第三类人既没有真能窃题的本事也没有替人代考的才学,却用这些精美的道具虚张声势,意在搅浑科举的水,臣猜测他们就是始作俑者。”
李契点了点头。
连华深入浅出地分析了幕后的三类人,接着阐述自己的对策。
“殿下,臣的对策是三个字。”连华一字一顿,“挂、招、打。”
李契道:“愿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