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解下披风的那刻,阮笺云无声地倒吸了一口气,她尽力稳住发抖的唇瓣,对青霭露出一个笑容,“咱们快些下山,就没事了。”
青霭有些着急,想要和她交换,却见阮笺云已经头也不回地抱着冰块走了,只得急急跟上去。
取水耽误得太久,两人下山时,已是薄暮冥冥。
途径一丛灌木时,青霭只觉脚下一绊,“哎哟”一声就要向前扑倒,幸好被阮笺云及时伸手抓住,才避免了滚下山坡的命运。
青霭心有馀悸,狠狠踢了两脚方才的绊碍:“什麽破东西,也敢挡你姑奶奶的路。”
也不知是何物什,挨了青霭两脚,发出的声响有些沉闷。
阮笺云听出不对,借着朦胧光线一看,眼睛陡然睁大,下意识一把抓住青霭的手。
青霭不明,顺着她的视线一看,霎时尖叫一声。
“啊!”
那赫然是个倒在地上的男人!
月色下他头发凌乱,面容难辨,但见後背洇了大片的深色。
细细一嗅,传来淡淡的丶新鲜的血腥气。
阮笺云放下冰块,大着胆子蹲下身来,伸手探了探他鼻息。
“姑姑姑姑娘……”青霭身体抖若筛糠,连哭腔都发着颤,“他丶他死了吗?”
感受到指尖微弱的喘息,阮笺云摇摇头:“万幸。”
“青霭,帮我一把。”
她一边吩咐着,一边将那人的手臂绕到自己肩上,打算就这样半拖半抱地把他弄下山。
这样一比才发现,这人身量极高,骤然压在她身上,险些把阮笺云拖一个趔趄。
她稳住身形,咬牙顶住成年男子的重量。
“冰块就先辛苦你拖着了。”
青霭几欲抓狂,都什麽时候了,还想着冰块呢!
她挣扎了一下,还是想劝自家主子放下那人:“姑娘,生死有命,要不还是……姑娘,姑娘?”
擡头一看,阮笺云早已经走远了。
只得咬牙一跺脚,拖着冰块追了上去。
一路千辛万苦,总算下山。
车夫早就到了,此时见到阮笺云半拖半抱着一个人过来,吓了一跳,却也不敢多问,连忙拉开帘幕,帮着阮笺云将人放进去。
原本不大的车厢里陡然间多了一个庞然大物,霎时显得有几分拥挤。
青霭与车夫坐在一处,阮笺云只得侧身坐在车里,将一衆包袱塞在角落,才堪堪装下。
“先去医馆。”她镇定地吩咐道。
车夫领命,不敢耽搁片刻,狠狠抽了一记马臀:“驾!”
夜幕彻底降临,朗月当空,风声自窗外呼啸,掠过山林,激起叶影婆娑。
马蹄声碎,车轮轰轰阗阗,不知行驶了多久,竹林之声渐明。
“呼!”
一道黑影闪过,马儿受惊,猛地扬起前蹄嘶鸣,任凭车夫怎麽鞭打,都不肯再向前一步。
四周阒然,万籁俱寂。
阮笺云擡眼,心下忽得不安。
月光下,几道身影自竹林间走出,无一例外,都是一身黑衣,以布蒙面,眨眼之间,便已呈包围之势。
为首一人向前一步。
“敢问阁下,可曾见过一个背後有伤的青年男子?”
语气彬彬有礼,声音却是沙哑嘲哳,如刀齿锯木发出的声音,二者联系在一起,透出一种诡异之情。
车夫早已吓得身子僵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青霭也面色惨白,却咬牙坚持,正欲亮出阮笺云身份吓退他们,却听身後车厢里淡淡传来一道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