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可否认,了然的话还是激起了他心底的最後一丝波澜。
若是活下去,此後还会有一个人,像他等她一样,等待他的出现吗?
鬼使神差地,裴则毓答应了与了然回护国寺静养一段时日。
相处久了才知晓,了然喜观人面相,哪怕多数并不灵验,也乐此不疲。
他待在那个没有尔虞我诈丶勾心斗角的地方,每日看着虔诚的香客络绎而来,有人为己求财,有人为儿女求姻缘,也有人什麽都不求,只是来看一看,敬一炷香,随後离去。
他在那里,见惯了人世间百态,一身厨艺也是那时帮着料理斋饭炼就出来的。
忽然一天,便释然了。
他的命是母亲全力保下来的,没资格轻易死去。
哪怕为了了然口中,那个虚无缥缈的“尘缘”,他也应当活下去。
并且,叫所有伤害过他与母亲的人,血债血偿。
裴则毓要回宫的那日,了然去送他。
哪怕这个高僧洞悉了他心中所有阴暗的想法,也什麽都不曾说,最终只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然後,他便回来了。
九皇子光风霁月丶端正清雅的名号,也逐渐响誉京城。
但之後的这些,裴则毓并未对阮笺云说。
只到学会做斋饭那,便戛然而止。
阮笺云不知晓内情,只单纯以为裴则毓是去护国寺疗愈心伤。
她心底轻叹一声,名为“心疼”的情绪如同群蚁啃噬,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她的心尖。
怪不得裴则毓至今为止,做的都是素菜。
若做饭会叫他回忆起那段难过的岁月,她倒情愿他一辈子不碰炊具。
妻子柔软的掌心轻轻覆盖在他的手背上,如同一片轻柔的落羽,似一种无声的抚慰与怜惜。
裴则毓手腕微动,翻转过来,从下至上与她十指相扣。
“都是过去的事了。”望见她眼中明晃晃的担忧,裴则毓心尖一软,不假思索擡手,将她鬓边一缕青丝捋了上去,“你若喜欢,以後常给你做。”
待一切收拾完,已是午夜。
两人躺在床上,阮笺云不知该怎麽让他好受一些,想了想,便搂住了他脖颈,主动蜷进那人怀中。
裴则毓察觉到她的主动,长臂一伸,便将她圈紧。
一片漆黑中,两具身子紧密地贴在一起,中间一丝缝隙也无,如同两尾相生的鱼。
黑暗中,她浅色的唇仿若会发光一般,吸引着他的视线。
没有犹豫地,他低下头,吻住那双柔软的唇。
她身体舒展地放松着,以一种全盘接纳的姿态,双唇微啓,安静地任他施为。
夜静谧,风轻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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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起来,阮笺云的唇瓣不出意外又肿了起来。
青霭看得忧心:“莫非是快到夏日了,蚊虫变也跟着多了起来?”
阮笺云心中羞赧,便只含糊应了一声敷衍过去。
罪魁祸首却是含笑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裴则毓昨夜提前结束了公务,今日便去得早了许多,免得耽误了其馀人的进度。
将人送走後,阮笺云有些困倦,正欲再小憩一会,却听青霭进来通报。
“姑娘……二姑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