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阵,似是搜寻未果,那些四散的官兵纷纷都回来了。
为首男人见下属空手而归,十分暴戾地叱了一声“废物”。
随即一把拽起地上的一个女子,粗暴地将她从人群中拖出来,冷声道:“说,他在哪?”
那女子擡起脸,平静道:“我不知道。”
项云华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他极力睁大一双眼,一眨不敢眨地望着那人。
那是娘亲。
为首男人嗤笑一声:“项夫人,念在你我旧情的份上,你还是快些说出来。”
“说不定,本官还能为你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让你保住一条性命。”
项夫人闻言,却仿佛听到了什麽趣事般,低低笑出了声。
项云华见过母亲的笑容,有时是对他顽劣淘气的无可奈何,有时是因父亲归家带了零食的甜蜜,有时是对大哥勤奋上进的欣慰。
但唯独没见过此刻,嘴角虽是勾起,眼神里却满含冷意和轻蔑的笑容。
项夫人笑够了,才缓缓出声道:“王荣,你当年在我姚氏时,不过是一条摇首乞怜的狗。”
她语气冷淡,丝毫不掩其中的讽意:“怎麽,做惯了狗,现在便连人也做不像了吗?”
猝不及防在一衆下属面前被提起不堪的过往,名唤王荣的男人脸色一僵,随即脖颈青筋暴起,拔剑抵在她颈上,怒吼道:“罪奴住嘴!”
“罪奴?”纵使喉间被锋利的剑刃抵着,姚雪薇却仍是满眼讥色,“王大人莫不是忘了,当初怎麽跪在地上,求姚家将你从奴籍赎出去的。”
“你以为自己凭借从龙之功,从卑贱的罪奴,一跃成禁卫军长,是一步登天……”
“但你忘了,”姚雪薇微微一笑,“当年,你帮着阮婧做事,害死了洛书屏。”
“难道裴鸿就会放过你吗?”
裴鸿,正是当今陛下的名讳。
王荣听她毫不避讳地直呼宫里那位的大名,惊骇地瞪大了一双眼,甚至来不及计较她提到的那桩陈年旧事:“你,你疯了!”
“不,”姚雪薇冷冷道,“我一直很清醒。”
“今日此劫难逃,我项氏认了。”
“但——”
她语气铿锵:“叛军谋逆的罪名,不认!”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项氏世代忠良,一片冰心,天地可鉴。”
项云华躲在一片杂物之後,这些话一字不落,全部听到了他的耳朵里。
他不知道母亲为何会提起这些陌生的人,陌生的事,但他死死咬着後槽牙,硬是逼着自己将他们记下来。
在他的印象里,母亲总是很温柔,从不曾用这样大的声音说过话。
今日这般,简直就像在传递什麽消息一样。
“王荣,”姚雪薇话锋一转,直视着为首男人,“念在你与我姚氏有旧情的份上,今日最後教你一句人话。”
“你去问他——”
“偷来的皇位,坐得痛不痛快?”
王荣闻言,忍不住退後一步,脸上血色霎时褪尽。
“轰!”
天边骤然有雷声嗡鸣,浓云滚滚,如墨海翻腾,逼临穹顶。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他眼底的惊惧。
良久,似乎才反应过来,大吼道:“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