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把椅子,坐哪?
裴则毓擡擡下颌,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腿。
语气倒是文质彬彬:“还望夫人不要弃嫌才好。”
“……”
阮笺云默了一瞬,神情难得有些复杂。
她礼貌地想要拒绝:“还是不了,殿下自己坐便……”
“好”字含在口中还未说出来,身子骤然一重,阮笺云惊呼一声——
下一瞬,人已经好好地端坐在了他腿上。
裴则毓的手臂牢牢卡在她腰间,笑得纯良:“我就知卿卿定不会嫌弃我的。”
阮笺云叹了口气,认命地打开食盒,将饭菜布在案上。
再闹下去,饭真的要凉了。
这次便纵他一回吧。
她原本只打算给裴则毓送了饭便回来的,因此食盒里也只有一只碗,一双箸。
然而打开门,见到他如同被逼入穷途的兽,明明无比渴望来自他人的救助,却又倔强地将人推远时,心脏便如被人攥住般揪痛得厉害。
于是顺从本心,强硬地留下来陪他。
碗和箸是裴则毓拿着的,饭却被一口一口送进她嘴里。
直到阮笺云实在吃不下了,他才停手,也不擦拭一下箸尖,就这麽接着吃起来。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流露出一丝嫌弃,仿佛理所当然。
阮笺云看得欲言又止,然而实在不好开口。
堂堂皇子,却搞得像在吃她的剩饭一样……
用完膳,阮笺云将食盒收拾好,便准备离开。
她的任务完成,接下来就该把时间还给裴则毓一个人了。
他若不主动提,她亦不会勉强。
自己有无尽耐心,总会等到他愿意说的那一天。
起身时,不想手腕却被人扣住。
“不是说不走吗?”
阮笺云回头,不答反问:“你想让我不走吗?”
“……”
裴则毓回以她沉默。
阮笺云便默认为这是一种拒绝。
然而试着挣了挣,却发现腕上的力度丝毫不减,那截细瘦的腕骨依旧被牢牢扣住。
她不再收着力,奋力挣开,随即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方才还充满生气的房间,霎时只剩下裴则毓一个人。
裴则毓静静站在原地,被她甩开的那只手垂在身侧,僵意从指尖向上蔓延,如同中了蛇毒般麻木。
她走了。
他垂下眼,垂在身侧的那只手微微动了动指骨,掌间似乎还残留阮笺云手心的温度。
若自己方才挽留了,她还会走吗?
行动快于思想,裴则毓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站在了门前。
手已经搭在了门框上,轻轻用力,便能将其拉开。
——拉开的门前空无一人。
平日里熟悉的一草一木,此时变得极为空旷,似乎都在无声提醒他,这里没有人在等你。
他忽然失掉了力气,垂下眸,面无表情地嗤笑一声。
笑自己白日做梦,笑自己痴心妄想。正欲转身回去,忽然一道熟悉的轻笑在耳畔响起。
他怔忡擡头,随即撞进一双清凌的眼睛。
“怎麽,”阮笺云冲他眨了眨眼,“是在找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