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口气,只能让御膳房的人再等等,等里面主子们温存够了,再将晚膳端进去。
幸好,不就便听到了九殿下传唤。
宫人们如释重负,连忙将准备已久的膳食点进去。
菜肴一道道搁在桌案上,阮笺云今日也没怎麽进水米,拿起银箸,却是先不停地给裴则毓布菜。
不管脱下衣裳如何,裴则毓外表本就是清俊飘逸的类型,此时面容更清减些许,非但不损其俊美,还添了一丝仙风道骨的清冽。
但阮笺云此时却没什麽心思欣赏美色,见到瘦削了的爱人,心中只有心疼。
眼见盘中已经叠起了小山一般高的食物,裴则毓才不得不制止她,无奈道:“够了,够了。”
其实这些对他而言不算什麽,但在妻子面前,到底还是文雅些才好。
阮笺云弯了弯眼睛,道:“殿下慢用,不着急。”
两人一边动着筷子,一边闲话。
“今日都听到了些什麽?”
阮笺云衔起一筷子清炒时蔬,在口中缓慢咀嚼着。
“是关于我娘的一些旧事。”
她眉眼低垂着,面容在暖黄的烛光里有几分晦暗。
在面对阮婧时,她尚且还能保持几分淡然。
但如今,对面坐着的是裴则毓,她便忽然感到无法抑制的难过,几乎要从眼眶里倾泻而出。
忽然一只手伸了出来,包裹住了她的手,那只手骨节分明,指节修长,一眼便能叫人辨出它的主人。
裴则毓的声音温柔而清晰。
“慢慢说。”
心上的褶皱随着这句话被逐渐抚平,裴则毓的声音似乎天然带着一股抚慰人心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地平静下来。
阮笺云平复下来,在脑中梳理了一遍思绪,将今日听到的那些宫闱辛秘尽数讲与他听。
裴则毓就在一旁静静听着,偶有感受到阮笺云心情不平之处,便用指腹一遍遍地抚过她的指骨,以示安抚。
故事讲完,晚膳也用得差不多了。
青霭进来将桌案收拾干净,又悄悄地退出去。
“青霭姑娘,”有宫人迎上来,低声问道,“皇子妃今日可要留在宫里留宿?若是不的话,奴才也好叫人去备车。”
他面露难色:“再晚的话,天可就黑全乎了。”
青霭想起方才进屋时,两人一刻都不肯离开对方的视线,心里估摸着应当是不必备车了。
但她没把话说死,只道:“再等一刻钟,我便进去问问皇子妃。”
屋内烛火明彻,勾勒出映在窗纸上的一对影子。
阮笺云擡头望望天色,又咬了咬唇,神色纠结,仿佛在做什麽艰难的心里建设。
裴则毓比她高了不少,将她神情一览无馀收进眼底,面上不显,心中却是失笑。
于是好整以暇倚在一边,等着看她会说些什麽。
阮笺云终于挣扎完,似做出很大决心一般,小声问裴则毓:“陛下晚间可还会传你去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烛焰跳跃了一下,雪白细腻的小半张脸便被拢进了柔柔的暖光里。
烛火下,原本清冷的眉眼也温软下来,如同融化的冰雪,浮现出一种温香软玉般的昳丽。
阮笺云两颊泛起不易察觉的绯色,嘴唇看起来也柔软而湿润,眼珠墨黑水润,此时盯着他,竟有些直勾勾的意味。
裴则毓垂眼盯着她殷红的唇,忽得生出了些逗弄她的兴致。
他故作不解,问道:“若是传我,你待如何?若不传我,你又如何?”
阮笺云没料到他竟不直接回答,一时准备好的话语也哽在了喉咙里,半晌吐不出一字。
最终还是对面子的爱惜占了上风,辩解道:“没什麽,只是怕你不够时辰休息,会太辛苦了些。”
然而越想越觉得自己方才的话暗示含义露骨,一时再没脸在这间屋子里待下去,仓皇地拿起搭在一旁的外衫,转身就要出门:“时辰不早了,我去叫青霭备……”
“车”字还未出口,整个人就从身後被人抱住,跌进了一个充满压迫性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