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郁臻把人吃干抹净了,舒舒服服地揣在怀里,闻着夏冰发间淡淡的芬芳安然入睡。
凌晨时分窗外忽然飘来一场春雨,细密浓稠的水滴沙沙敲打着玻璃,郁臻被吵醒了,下意识收拢手臂却捞了个空——他倏然睁开眼睛,
就着皎白清澈的月光,发现夏冰溜到了枕头的边缘,背冲着他睡得香甜。
反正一时半刻也睡不着了,郁臻干脆从床上坐起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夏冰安稳的睡颜。
无论做爱时多麽亲密无间,炽热的情欲退去後,夏冰却总爱躲着人睡,似乎这样才能获得安全感。
郁臻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手指眷恋地滑过一缕调皮翘起的发梢,心想罢了,山不就我我就山吧。
他轻手轻脚地爬下床,再从另一边爬上来,侧着身子把人虚虚地半抱在怀里。
夏冰并没有立刻逃开。
或许是因为冬天天冷,又或许是郁臻身上相同的沐浴露的香气给了他安全感,夏冰的手指偎着郁臻暖和的怀抱,过了一会儿,又主动将微凉的脚心靠在郁臻的小腿上。
郁臻一动也不敢动,垂着眸子静静地看夏冰,看他纤长的睫毛丶秀气的鼻梁……但终究是抵不过困意,他怀中松松地圈着夏冰,不知不觉再一次沉入梦乡。
*小雨淅淅沥沥下了整夜,第二日清晨竟识趣地放了晴。
一夜之间冻柳枝条抽了新芽,温和酥润的雨晕开北城的春色,坠满水珠的桃花在枝头娇滴滴地吐绽烟蕊。
雨後初霁,天空被洗刷得透明清亮,温暖的春光越过飘窗铺满层叠褶皱的床铺。
郁臻早早醒了,收拢手臂竟拥住一汪暖玉,夏冰还乖乖地躺在他的怀里。
呼吸柔柔地落在锁骨上,多好啊,郁臻轻声喟叹。
云雨後的周末清晨,适合懒散,适合温存——“铃铃铃!”夏冰蓦然惊醒,从郁臻怀里擡起头迷茫地看着他,想起这是自己定的闹钟。
“哥!”郁臻不满地叫了一声,还来不及收紧胳膊就被夏冰溜了出去,“你起这麽早做什麽?”“有篇稿子的资料还没查。”
夏冰扶着酸软的腰往书桌那儿爬,“是田老的稿,投了《历史研究》……”“那个灭绝师公。”
郁臻气得磨牙,“他的文章为什麽让你查资料,给加班费了吗?”“工作上不能斤斤计较。
并且他是我的领导,平时也很照顾我,你别再……”郁臻异常敏感地打断他,“他怎麽照顾你了?”夏冰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如实说:
“原则上单位不给本市员工提供临时宿舍了,但田老说可以帮我申请……”郁臻慌得一批,从床上一跃而起往下爬,“你拒绝了吗?”“还没……”宿舍离单位只有一刻钟的脚程,夏冰当时确实心动了。
“不行!”郁臻气得心口憋闷,怎麽也想不到自己会被一个六七十岁头发花白的老学究挖了墙角,“哥你要抛弃我吗?我做错什麽了吗?你说嘛你说我就改!”
其实夏冰已经决定拒绝老先生的好意了,他舍不得郁臻。
但看着少年焦急又坚定的神情,忽地动了别的心思,“那下次做你要戴套。”
“好!”话音顿了顿,夏冰试探着得寸进尺,“以後也都要戴。”
郁臻很快明白过来,夏冰是不可能走的,顿时後悔了,“哥你欺负我!”“那,每个月可以有一次不戴?”“至少一周一次。”
“成交。”
夏冰将下巴枕在椅子背上,因占了便宜而笑弯眼睛,小小地得意着。
一副小人得志的窃喜模样,却看得郁臻心神大乱,恨不得把他抓到怀里,堵住他讨价还价的嘴。
郁臻虽然和那位灭绝师公素未谋面,但其实暗中是积怨已久,比如家里越来越简略的早饭,比如傍晚空荡荡的门厅……某个周二的下午,
学校没有课,郁臻便提前回家了,迎接他的又是一室清冷。
他索然无味地打了一会儿游戏,实在想念夏冰,便给上班的哥哥发了条微信,“晚上想吃什麽?”等了许久没有回音,便追了一句,“我做给你好不好?”
平时夏冰上班虽然很忙,但抽空儿看一眼手机的时间还是有的,今天却反常地许久没有回复。
郁臻实在等不及了,一通电话打过去,竟然直接转了语音提示,“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郁臻僵硬地放下手机。
过了一刻钟,又给夏冰打过去,依然是机械冰冷的提示音。
心脏被一根钢丝吊在了悬崖上,他像个强迫症患者不断地拨着夏冰的电话,得到一遍又一遍的“关机”“关机”“关机”……“铃——”一通未知来电忽然打了进来,
郁臻甚至没来及看屏幕便慌忙接通了:“哥!”电话另一端是压抑的死寂。
片刻後,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笑:“郁臻啊,是我。”
无比熟悉的声音灌入脑颅,郁臻顿时僵住。
他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郁正了,再次听见他的声音,竟陡然産生了生理上的厌恶。
“听说你在学校成绩很好呐,是不是能提前一年毕业?”郁臻僵硬地“嗯”了一声。
“什麽时候回家一趟吧,爸爸很想你哪。”
许久没有听到郁臻回话,男人却也不觉得尴尬,宽和而感慨地笑了笑,“你如果能提前毕业的话,
信托里教育奖励金和创业资助金就都能取出来了吧?”郁臻不做声,死死攥紧滚烫的手机。
“你如果还没有好的投资渠道,这笔钱可以先放到公司里。”
男人的声音顿了顿,“最近我手头资金有些紧张,你这时候如果帮我一把,也是帮你自己,毕竟公司早晚都是你的。
购入的股份仍记在你的名下,在未来对你也没有坏……”郁臻打断他滔滔不绝的利诱,“夏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