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副驾驶车门被人打开,薛文坐上了车,一边将手里的文件朝後排递了过去。
“项目书我拿到了,来的路上我仔细看了看,说实在的革少,若不是知道这个Ray是个骗子,这项目,我都想投,他做得确实逼真。”
肖革接过文件看了两眼,轻哼道:“我知道你是想替她说话,但谁都知道,投项目不能只看项目书。”
三两下扫完了手里的文件,肖革啪得一下将它合上,扔到一边。
此时,买完啤酒的何灿从便利店里出来,就这麽大咧咧地坐在马路边,拉开拉环喝了起来。
隔着车窗,肖革静静看向那道身影,缓缓开口:“她对金钱缺乏敬畏心,这是她失败的根本原因。”
敬畏心?
家中锦衣玉食供养起来的二代们,有几个会对金钱有敬畏心?
即便有,那也是一瞬间的事。
比如何灿发现自己赎不回母亲的遗物时,但很快,肖革就帮她赎回来了。即便何家要破産,肖家也注资把何家扶起来了。
何灿虽然一直被肖革管着,限制她刷卡额度,但限制和没有还是有区别的。
从根本来说,何灿就没有过过什麽苦日子,她也不曾知道,没钱会怎样,更不会知道,钱有多重要。
此时的何灿,还满脑子都是“等老子东山再起”和“我只不过缺了点运气而已”,然後自以为豪爽地喝完了一整罐啤酒。
很好,思路理清了,鸡血打完了,这就回去跟肖革再战三百回合!
手里的易拉罐被突然热血的她捏得咔咔作响,正想空投不远处的垃圾箱,身边却响起一个怯怯的声音。
“姐姐,易拉罐能给我吗?”
何灿扭头一看,是一个身高刚到她腰的小萝卜头。
小萝卜头留着一头短寸,身上套一件漏着破洞的明显不合身的宽大T恤,一条卷起裤腿的脏兮兮的牛仔裤,和一双成年人尺码的塑胶拖鞋,而他的脚趾都从拖鞋头上钻了出来。
他拖着一个大大的编织袋,听这叮呤咣啷的声音,里面应该装的都是他四处捡来的空瓶。
何灿一时失语,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将手里的易拉罐递了过去。
“给。”
小萝卜头接过,走到路边的排水口边上,拿着易拉罐开口朝下倒了倒,倒干净才塞进自己身後的比他人还大的编织袋里,一边拖着走,一边朝何灿挥手。
“谢谢姐姐,不过晚上喝酒不好哦,这附近坏人很多,你不要喝醉被他们欺负了。”
“哦,好,谢谢提醒……”
何灿蹲在路边,看着小萝卜头拖着步子从她面前经过,心中不自禁地涌出一股不忍与怜惜,她快步追上去,问:“你捡这个瓶子,是要卖钱吗?”
“对啊。”小孩黑漆漆的眼睛望着何灿,语气天真又理所应当,仿佛何灿问了个傻问题。
何灿窘了一下,然後开始伸手掏兜,口袋翻遍只翻出来两个硬币和一张十块纸币,她都塞到小萝卜头手里。
“你都说了附近坏人很多,这麽晚了你就别捡了,早点回家,这些钱不多,但都给你。”
小萝卜头低头看了看手心的钱,扁扁嘴:“不行哦,不够……”
“不够?”何灿蹲在他面前,问他,“为什麽不够?你要钱做什麽?”
“做很多啊……”小萝卜头瓮声瓮气道,“要买米,买菜,阿婆的药,还有房租,还要存上学的钱。”
“那,一个瓶子,就比如刚刚那个易拉罐,能卖多少钱啊?”何灿又问。
这次小萝卜头几乎脱口而出:“那个三分!”说完他又从自己的袋子里掏出一个塑料瓶,像是什麽宝贝似的在何灿面前显摆,“这种的瓶子最贵!五分一个!”
喉咙不知怎麽着突然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