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仅有一张略显破旧的床榻。
壤驷胤让钟离月华睡床上,他睡地上就好。
钟离月华微微一怔,想要推辞,但看着壤驷胤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轻轻点头,轻声说道:“那辛苦你了。”
壤驷胤微微一笑,从行囊中取出一条毯子,铺在床上,而后在地上铺了层褥子,他双手枕在脑后,望向屋顶。
屋内寂静无声,只有窗外偶尔传来侍卫们巡逻时的脚步声。
钟离月华坐在床边,看着地上的壤驷胤,心中泛起一阵涟漪。
在黑暗中,壤驷胤想着明天其他两族将圣物送来此处,成败关乎着诸多事宜。
而钟离月华同样难以入眠。
夜已深,万籁俱寂,钟离月华侧身躺在那张略显窄小的床榻上,背对着壤驷胤,身姿在黑暗中勾勒出一道弧线,起伏的轮廓若隐若现。
壤驷胤躺在地上,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钟离月华的身上。他的视线从钟离月华的肩头,顺着脊背的曲线,缓缓滑落到腰间。
不知是不是壤驷胤的错觉,他觉得就连壤驷的月亮都要冷很多。
可钟离的月亮恰好,总能让壤驷胤都觉得温暖。
月光悄然洒在钟离月华半边身上,泛出皎洁清冷的光晕。
钟离月莹死后,钟离月华更加沉静了,有时恍惚流露出一丝忧郁,让壤驷胤心如刀割。
从前他好像更生动一些。
壤驷胤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在黑暗中轻轻描绘着钟离月华身体,从肩头开始,沿着那条线,缓缓向下,滑过脊背,而后像是把这个人牢牢地握在掌心里。
他的小狐狸,一人撑起整个钟离之时。
是不是曾背着他偷偷哭泣。
在天边泛起第一缕曙光时,远处烟尘滚滚,马蹄声如雷。
百里和夹谷的精锐,护送着圣物疾驰而来。
灵力四溢的秘地散发的能量引得周围空气扭曲。
这秘地,已然成了一个天然的陷阱,那磅礴的灵力吸引着方圆百里的祸妖,它们正从四面八方疯狂涌来。
壤驷族内的长老们早已在此忙碌多日,布下了天罗地网般的阵法。
阵法以秘地为中心,向四周蔓延,无数符文闪烁着奇异光芒,彼此交织,形成了一层又一层的防御屏障。
这阵法极为复杂,需调动大量天地灵力维持,消耗巨大。
四族为了这场布局皆出了力。
钟离族提供了古老的灵力增幅秘术,助阵法更好地凝聚力量;百里和夹谷族则派出了最精锐的阵法师,他们不眠不休,与壤驷族的阵法师一同操控阵法。
可即便如此,谁都没有壤驷族财大气粗,毕竟能将族中圣地打开这份魄力无人能有。为了让阵法坚不可摧,壤驷族几乎搬空了前任龙主的宝库,各种珍稀的灵晶、法宝被源源不断地投入阵法之中。那些散发着璀璨光芒的灵晶镶嵌在阵法节点,瞬间释放出强大能量,维系着阵法的运转。
一切布置妥当,祸妖们也已蜂拥而至。
密密麻麻的祸妖,嘶吼着冲向秘地。
它们贪婪地汲取着四周的灵力,身躯变得愈发庞大、狰狞。
随着周遭信号响起。
刹那间,阵法光芒大盛,一道刺目的光幕冲天而起,将所有祸妖笼罩其中。
成片的祸妖疯狂地朝着阵法中的灵力核心冲去。它们不顾前方同伴陷入阵法后被灵力绞杀的惨状,前赴后继地往前叠涌。一只只祸妖身形扭曲,在强大的阵法灵力作用下,身体逐渐融作一团,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它们支撑不住,“扑通”一声重重摔在地上,脊背无力地向前倒去,双眼空洞,如同真正的死尸般毫无生气。祸妖虽有几分天生灵性,但终究是天性贪婪之物,在灵力的诱惑下,它们丧失了理智,一步步走向灭亡。
祸妖们被困在阵内,疯狂挣扎,不断撞击着光幕。
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祸妖的惨叫与强烈的灵力波动。
秘地也遭受了重创,一半的山体崩塌,巨石滚落,扬起漫天烟尘,灵力风暴肆虐,所到之处,一切皆被摧毁。
祸妖们在这强大的攻击下,数量逐渐减少。最终,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剩余的祸妖被彻底埋葬在秘地之下。烟尘弥漫,久久不散,一切归于平静,只留下满目疮痍。
当最后一丝灵力光芒消散,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与尘埃,一片死寂。
据说溟长老望着眼前几乎被夷为平地的景象,双手颤抖着,指向那已不成样子的宝库遗迹,嘴唇哆嗦,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身旁的弟子们惊呼着冲上前将他扶住,溟长老已然双眼紧闭,昏死过去。
壤驷胤站在阵前,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还算可以。”
那语气平淡得像是在描述一件稀松平常之事。
壤驷胤走到钟离月华身边。低声在她耳边说:“这是我送你的第一件新婚礼物。”
钟离月华沉静如水的眼睛里,瞬间掀起一片波澜,他微微张嘴,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百里音站在不远处,她的余光瞥见了壤驷胤和钟离月华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