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骋见爷爷看自己,忙牵着迟聘的手上前来。不等几位长辈介绍,扑腾一下跪了下来,深深的磕了三个头,嘴里说着:“迟校长,我是兵蛋子。好几年不见了,您还记得我吗?”
爷爷被他这一喊,惊呆在那里,半晌,上前扶起来迟骋,已经老泪纵横,“好,好,好。长这麽大了,好,好,好”。
几位长辈被此一幕惊呆,面面相觑,又不好打搅他们祖孙两个相认。爷爷将迟骋扶起来,转头对着自家儿子儿媳说:“这就是那年送我退休礼物的小孩儿,长这麽大了”。
迟爸和江妈恍然大悟,不禁心中感慨,真是缘分啊,转了一圈,竟然快要成一家人了。
几个人相互搀扶着丶牵手着进到院子里,迟聘蹦蹦跳跳地走在大家中间,高兴地问爷爷:“爷爷,早饭吃了吗?”
“吃了,吃了”,爷爷笑呵呵地回答。
“吃了什麽呀?”
“土蛋鸡豆饼”,爷爷笑呵呵地。
衆人愕然,面面相觑,不知道老爷子说的什麽。迟聘忙做起了翻译“土豆鸡蛋饼,是不是啊?”
“是啊,是啊”。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迟骋悄悄地去牵迟聘的手,示意她跟着自己出来,“哎,公主,帮帮忙,拿东西”。
“噢,好呀”,迟聘开开心心地答应了。
可是,後备箱里的东西都太沉了,迟聘掂了几下,发愁的说:“这麽沉”。
迟骋哪里真要她来干活儿呀,不过是想让她陪着自己,爽快地说:“太沉就放那,我来搬,你看着就好”,说罢,将那个袋子仍旧交给她,自己动手扛起箱子。
“哎,你这袋子里,都是什麽啊?”迟聘忍不住好奇的问。
“烟”,他瓮声瓮气地回答。
“什麽烟呀?”迟聘低着头想打开,“我爷爷最喜欢抽烟了,什麽烟他都喜欢抽”。
“什麽烟都有”,迟骋将东西搬进旁边的厢房,走出来擦了把汗,“全国各地的烟”。
“什麽?”她没听懂。
迟骋走上前来,说:“走,还得搬一趟”,边走边跟她解释,“这是我当兵丶出差的时候,到全国各地买的烟,给爷爷买的。只是我那时候不知道你父母的名字,查不到爷爷的住址,就一直攒了这麽些年”。
“喔,你真厉害”,迟聘不由得给他竖起大拇指。
“这算什麽”,他笑了笑,露出整齐的牙齿,再扛起几个箱子,“爷爷对我有救命之恩,这些算什麽”。
“那也很厉害”,迟聘看着他的笑容,觉得今天的他,比平时温柔了很多,笑容也和煦温暖了很多。不像刚见到他的时候,一脸的冷冰冰和旁人勿近。
那厢几位长辈已经坐定,听完了爷爷讲述的迟骋的身世,不禁唏嘘感叹了良久。小小年纪,吃了那麽多哭。陈妈是个心软的,又哭了一鼻子。
两个人进来,看大家的表情,不禁愣住了。迟聘反应很快,慌忙上前献宝:“爷爷你看,这是他给你买的烟。他这些年当兵丶出差到外地,就买当地的烟给你。可惜找不到你。你看,攒了这麽多了”,说罢,也不等爷爷发话,自作主张地把袋子打开,递给爷爷看。
衆人不禁去看这个袋子。这是个装西装的袋子。扁扁的,藏蓝色。应该是前年局里发新常服的袋子。看这个样子,足足装了百来盒。
爷爷将袋子接过来,嘴里说着“你这个孩子”,一边将五颜六色丶各式各样的烟盒拿出来,一盒一盒的端详,嘴里不停地说着“你这个孩子,你这个孩子”。大家去看那桌上,中华丶黄鹤楼丶南京丶白沙丶熊猫丶芙蓉王丶红河丶兰州丶黄山,还有雪莲丶雪域丶青海湖丶冬虫夏草丶乒坛丶娇子丶紫气东来丶龙凤呈祥丶好猫丶黄果树丶哈尔滨丶长白山丶人民大会堂丶钻石丶□□丶恒大丶将军丶黄金叶丶真龙丶金圣丶利群丶七匹狼丶双喜丶椰王丶长寿……还有好多外国字,像汪爸和迟爸这样的老烟民,很多都不认识。
迟聘在旁边插科打诨,“爷爷,你快点抽,把烟盒给我,行不行?”
“我可舍不得抽哟”,爷爷擦了把眼泪,转头去拍了一下小孙女,说:“怎麽,又要满地打滚抢我的。上回你抢我的军舰,就是兵蛋子送给我的。这回可不能让你再抢去了”。
大家听了,又嘿嘿嘿笑起来。
迟聘噘着嘴,擡头去看他,他还是搓着手站在那里,虽然嘿嘿嘿笑着,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怎麽,迟聘觉得有些可怜他。他好像看着无坚不摧的样子,可是,有时候,又露出些无家可归的样子似的,就像现在。
“你坐下呀”,迟聘高高的擡着胳膊去牵他的手,手指甲勾勾的钻进他搓在一起的两只手中间,他不由得一把抓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