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凌斯寒这次抢先道:“他找过你?是不是因为他,你才出的车祸?”他腾地一下从床上站了起来。
&esp;&esp;听到凌斯寒紧张的语气,感觉到他不正常的动作,宋西岭伪装的平静终于被打破了。
&esp;&esp;显然,凌斯寒早已知道真相了。
&esp;&esp;他感觉眼眶一酸,有什么热流快要涌出,“阿寒,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实情?是许初棣告诉你的?他很早就知道吗,有多早,是不是……”
&esp;&esp;是不是从他刚和傅珩之签订协议起,所有的人就都明白事情的因果始终,只有他像个跳梁小丑一样,求这求那,还不满足、不甘心?
&esp;&esp;凌斯寒握着他肩膀的手越收越紧。
&esp;&esp;宋西岭明明已经猜到答案,但心里还是在慢慢地崩溃。
&esp;&esp;半晌,凌斯寒低声说:“西岭,对不起。我确实比你知道得早……早得多。我本来以为,你离开之后,就永远不会知道这件事了,我不想看你……”
&esp;&esp;我不想,看你伤心。
&esp;&esp;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可宋西岭懂得这个未说出口的理由。即使如此,他的情绪还是在一瞬间溃堤,一泻千里。
&esp;&esp;所有的人都在瞒着他。
&esp;&esp;所有的人,都试图帮傅珩之销毁掉他长达多年的欺骗的证据。
&esp;&esp;他曾是那么孤立无援,那么可笑。
&esp;&esp;他俯身用手盖住了眼睛的位置,摸到的却是厚实的纱布。他像一座雕塑一样沉默,努力克制情绪,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但肩膀却在微微地颤抖。
&esp;&esp;直到凌斯寒慌张的声音传来:“血!西岭,你眼睛流血了,疼吗?我去找医生!”
&esp;&esp;宋西岭茫然地伸手摸了一把脸,摸到一手的液体,有着粘腻的手感,一双眼睛刺痛无比,眼球又酸又涨,如同裂开一样。
&esp;&esp;凌斯寒喊了一句“等等我”就夺门而出。
&esp;&esp;很快,医生就过来了,一边拆纱布一边埋怨:“干什么?说了病人的情绪不能过于激动,伤口感染了怎么办?”
&esp;&esp;“抱歉抱歉。”凌斯寒说。
&esp;&esp;宋西岭感受到厚厚的层层纱布被慢慢卸下,接着有草药的味道逸散在空气中,凉凉的、黏稠的药物随着棉签的移动覆盖在他的眼睛上。
&esp;&esp;他抽了抽鼻子,心情平静了不少,声音有点沙哑着说:“大夫,我是不是毁容了?”
&esp;&esp;凌斯寒立刻接腔:“没有的事,别胡说。”
&esp;&esp;医生也说:“没有,不过由于缝了针,还是和之前有区别。我们整形科大夫顺便给你割了个双眼皮,放心吧,还是很帅的。”
&esp;&esp;凌斯寒说:“嗯嗯,很帅的。”
&esp;&esp;宋西岭倒不在意帅不帅,他在意的,是他那双与时偌非常相似的眼睛,从此,就不复存在了。
&esp;&esp;他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esp;&esp;医生说:“别动,药没上好。”
&esp;&esp;“嗯,谢谢大夫。”宋西岭诚恳地说。
&esp;&esp;凌斯寒用力地握着他的肩膀。
&esp;&esp;后来医生特意告诉他,因为送到医院及时,又有凌斯寒的照顾,所以宋西岭恢复得算比较好的,他只需要好好吃饭、按时睡觉,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esp;&esp;宋西岭非常感动,一开始,也非常相信医生的话。
&esp;&esp;可到了拆纱布那天,他拿着镜子,看到那双与之前完全不同的眼睛时,还是沉默了。
&esp;&esp;看得出来,整形科医生手法高超,真的给他割了个双眼皮,恰好把损伤的部位盖到了褶皱里,天衣无缝。可相应的,动过刀的位置也比较僵硬,不如原来那么自然。
&esp;&esp;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esp;&esp;他发现,自己看不清周围的任何事物。
&esp;&esp;放下镜子,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是模糊的,不远处的茶几和茶几上的物品是模糊的,头顶的灯罩也是模糊的。
&esp;&esp;一旁,凌斯寒和一群医生讨论着术后恢复的事情,热火朝天,没人留意他的情况。
&esp;&esp;宋西岭只好咳了一声,慢吞吞地举起了手:“阿寒,大夫。”
&esp;&esp;一群人齐刷刷回过头来。
&esp;&esp;“我有点看不清。”
&esp;&esp;凌斯寒一脸懵,惊讶地说:“怎么回事?”
&esp;&esp;可主治医生却镇定地点点头,走过来道:“很正常,这是后遗症的一部分。一会儿我们去做一个测试。”
&esp;&esp;“测试什么?”
&esp;&esp;“视力。”他补充了一句,“可能需要配一副眼镜。”
&esp;&esp;一小时后。
&esp;&esp;面对走廊消防栓的玻璃罩,宋西岭看着上面倒映出的人,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七百度的厚重眼镜,眼神呆滞。
&esp;&esp;他一会儿用手推推,一会儿抽抽鼻子,总觉得不太对劲儿。
&esp;&esp;凌斯寒凑近了,微笑着说:“还挺不错,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搞得我也想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