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不像会读书的人。
和小王哥加了微信,原来他叫路煊,还饭卡的时候虽然有自我介绍,但我其实没听清,耳朵以为他是庐山,不识庐山真面目的庐山。我当然不相信有人姓“庐”,但怎麽说,没戴眼镜确实听不清。
我怕他再说三遍我也听不清。
路煊,还挺酷的这名字。
但我还是给他备注了小王哥。
小王哥在图书馆拦住我时,第一句就是:“你近视?”
看清楚是他而不是什麽奇怪的人以後我做出幼儿园老师鼓励小孩儿提问的表情。
小王哥:“还饭卡的时候你没戴眼镜还是戴的隐形?”
写出来我都觉得离谱,这算什麽聊天。
我不明所以但还是礼貌回复:“没戴眼镜。”
“额,行吧。”小王哥拿出手机“搞了半天你连我长啥样都看不清啊。。。。。。加个微信?”
毫无逻辑。
而且我完全看得清你是小王哥。
但我和他废话这些做什麽,大学就是什麽样的人都有。
立构的孟老师说有时间可以去她的实验室玩。我还以为艺术生没有实验室,不,是艺术生的实验室可能会叫别的名字。比如工作室。。。。。。
没想到,还是叫实验室。
我大概是被随便什麽玩意影响了,虽然已经大二了,但我对自己的学校也好未来也好还是模模糊糊,每一天都过得马马虎虎。每次被谢景阳“上课”我都会觉得麻烦,他嫌弃我总是记不住画室要给同学打电话求助,总是记不清老师总以为只要做出结课作业就好了。。。。。。
我倒是知道好赖,也不怪他,虽然偶尔觉得自己犹如困兽。可所有人都说人就是社会性动物,我们在人群中都是这样的。
我才是不对的。
我早应该知道。
早在初中的一节英语课上,那个中午我脑袋里忽然出现一行字:
你穿着鞋呢。
我念出这行字以後浑身难受,好像我第一次知道自己穿着鞋,我的脚趾头在有限的空间里疯狂扭动着,我想一脚蹬开它们。可我在学校,在上课。。。。。。我尝试着把脚趾後缩,我使劲儿压缩鞋子前面的空间,可无论我做出什麽行动,都是隔靴搔痒。
扭曲跳动的脚趾也好,试图缩成三寸的脚掌也好。。。。。。我真正想要的是解开鞋带,把两只鞋远远扔开。
也许就是从那时候起,我活在了朦胧当中。除非很突出,否则我用“老师”代替一切老师,因为记不得他具体姓甚名谁。同学们也是,今天在一起吃饭,明天中午打招呼的时候已经忘记了他是谁。。。。。。
我脑袋空空,却装不下一个名字,一双鞋。
我的脑袋又很满,我也会为自己随手画出或者做出的作品被老师留校或者拿去展览觉得自豪,我觉得我有很多的思想和灵感。
可现实又不是这样。
我写不出论文。。。。。。谢景阳让我多参赛,发表论文。。。。。。我反驳他艺术生有什麽好发表论文的?我们的作品就是我们的声音。结果他问我:“你的老师上课都是给你看作品吗?你们的沟通不需要语言吗?”
。。。。。。于是我被说服了。可我打开Word时,我立刻萎靡枯竭。
一个话痨对着Word的时候原来会打不出一个标点符号。
我尝试改变,从水里出来,我努力听清别人的话。
结果还是像只迷路的小老虎,我不喜欢钢铁,我喜欢树木。
可我无法在森林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