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所谓的瞥了我一眼,似乎觉得我这个问题十分可笑:“就是不喜欢啊,离暑假还早呢!我到时候找个朋友养一下不就好了?”
说完又斜了我一眼,似乎在说我皇帝不急太监急。
急!很急!
我愤怒却不敢咒骂她,因为我自己无力抚养,我记得眉毛都被气得鼓起来了。
“现在已经四月了,再两个月就放暑假了!你这个暑假把它托给别人,下一个寒假呢?!毕业呢?!!!”我越说越大声,引得李晨曦和林清雅都坐正了身子。
张卉也猛地直起身,从下往上扫了我一眼,不要脸道:“你那麽喜欢你养啊!”我气得没说出话,她又无赖的补充“反正一直都是你照顾它,我不信你舍得。”
啊!一道雷七拐八绕终于劈进宿舍。
可惜劈中的是我。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林清雅起身把我拉回自己的桌边,拍了拍我肩膀,语气淡淡:“她就这样的人,算了。”
我颓然缩进自己的吊床里,抱着珍珠背过去偷偷抹眼泪。
珍珠窝在我怀里仍然天真无邪。小心爬到我肩窝里,湿漉漉的舌头舔走了一滴眼泪。
啊!为什麽!为什麽总要我面对这些事呢!
那晚我梦到地震,梦到大雨,梦到针一样的雨刺在地上无穷无尽。。。。。。
第二天中午,我拦住张卉,要她把珍珠送走,越早越好!
我希望它能完全忘记这场荒唐事故!
张卉拒绝,她完全不理解我为什麽突然不喜欢珍珠了,我的一切忧虑只让她更厌烦我,她觉得我比她爸还要唠叨。
没想到林清雅又一次站出来。
张卉最近有求于林清雅,就连饭都要林清雅请客,有了林的支持她总算答应了。
与其说是答应,更像是服软。她摔着桌上的书本,叽叽歪歪,说什麽她的脸都被我丢光了!我没有吭气,我只想把珍珠送走,我没有时间和她掰扯。
她把那个小妹妹留下的联系方式给我,让我自己去联系。我打电话去和妹妹解释,小姑娘很生气,可她理解我的担忧,她喜欢她的狗。
于是她让我第二天早上去东门把珍珠还给她。
。。。。。。
松了一口气。
珍珠坐在我的肚子上咬它的大青蛙,十分活泼,小狗不懂分别,我也希望小狗永远不懂。
没想到这麽快就又要分别。我的人生剧本中是不是排满了别离?
狗老天。
我又能做什麽呢?无力感,永恒的无力。
至少我还能和它说再见。
我烧给姥姥的信里从没有提起过来福,我不敢诉之于口,只能无数次在心底祈祷它能被一个好人收养,它能寿终正寝再不受抛弃与颠沛之苦。
我举着珍珠摸了又摸,这次没有鬼祟闪躲,我郑重地亲了亲它的脑门,祝它未来光明,身体健康。
夜里雨连成珠线从天上滚下来,发出的声音不像是融进地里,更像是打在了什麽水池上。。。。。。我睁着眼数床帘上的星星,星星也变成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如泣如诉。
早上出门的时候张卉喊住我,她说“:你把那八十块钱要回来,我们养了快一个月呢!玩具就送给她了,但八十块钱你要回来啊!”我继续忍耐,没有吭声。她的声音追着我离开宿舍:“星蕊!记得把钱要回来!”
把珍珠给小姑娘的时候,小姑娘神色并不好。我只能一遍遍和她道歉,看着珍珠坐在车篮里远去,我再一次被别离刺伤。
我没敢问她,我猜想是不是她也无力承担珍珠的未来呢?
我始终没敢问。
我躲在东门附近的小花园哭了个够,眼泪有毒,烫的我眼皮红肿。
不想回去。
随风荡到操场上去,还不到九点,操场没什麽人在。边角处找到一个带雨棚的长椅,直挺挺躺下,想融进地里去。我知道自己太过脆弱,总想逃避,可是我真的需要睡觉来平息一切。
睁开眼的时候周围刷出了许久没见的高矮胖瘦四位长老。长老们故作高深的又是相面,又是掐指,矮的那个还丢起了钢镚儿。
……我呆兮兮的注视着钢镚儿,现在这年头钢镚儿可比她们四个罕见多了。
四位长老当然不会掐算,她们就是摆架势过过瘾,真想知道发生什麽还是得问我。
听完我的讲述後小矮子长老深深叹气:“狗的记忆力很好,你别难过,它一定会记得你。”
我脱口而出:“不”,长老们看着我,我只能补充:“我不想它记得我,如果记得,我希望我是它狗生中最不值一提的好。”
我用心照顾它二十天却只能把它送人,让它面对不确定的未来,它只是一只不足三个月的小狗,它又能如何应对这种命运呢?
我希望我的用心不值一提,这样是不是就意味着它往後的生活是美好幸福的?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