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面对弘昼时的套路,年珠对上岳沛儿则简单多了,将弘昼今日的话说了一遍,瞧见岳沛儿双颊通红,大概也知道了她心里的想法。
但年珠却道:“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但有些话我还是要说在前头,嫁进皇家虽看似风光,却是错综复杂,其中有许多不为人知的辛苦,比如如何见风使舵丶见什麽人说什麽话,比如如何与不喜欢的人打交道……这都是你不擅长的事。”
“还有,身在皇家不比寻常百姓家,若你三五年没有身孕,就算丈夫不开口,也多的是人帮他张罗着纳妾一事的。”
“沛儿,婚姻之事并非儿戏,得将方方面面考虑清楚。”
岳沛儿脸上的羞赧之色顿时褪得是一干二净。
她张了张嘴,却是什麽都没说。
年珠又道:“你若愿意,你可以事先见上五阿哥一面,与他说上几句话。”
“他这个人虽向来胡闹,可若他答应的事,却也从未食言过。”
当然,为了不念书诓骗皇上除外。
岳沛儿却是迟疑道:“珠珠姑姑,这样会不会不合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你说是不是?”年珠哪里看不出岳沛儿的犹豫与为难,握着她的手,轻声道,“姑娘家一辈子的幸福才是最大的事,你莫要不好意思,对上五阿哥想问什麽就问什麽,问的越清楚,你心里越踏实。”
人人都说姑娘家该以贤淑为美,但她却一直觉得姑娘家家的也是人,既是人,就该将幸福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到了最後,即便这门亲事不成,也不该留下遗憾才是。
等着岳沛儿红着脸点头後,年珠就下去安排了。
她订下的时间在第二天晌午,地点是在翊坤宫的後院,几个小宫女小太监不远不近守着,既听不见他们两人到底说了些什麽,又不至于传出私相授受的风言风语去。
作为间接媒人的年珠还贴心为他们准备好了下午茶并好几样精美的点心。
谁也不知道弘昼与岳沛儿两人到底说了些什麽。
他们两人足足说了两个时辰的话,从日头正盛一直说到了夕阳西下,原本还有几分生疏的两人齐齐从後院走到前院时,眼里满是柔情蜜意,还是会拉丝的那种。
一切尽在不言中。
年珠知道,这门亲事成了。
接下来的事情,则是顺理成章。
弘昼主动前去皇上跟前请皇上赐婚,皇上如今正是重用岳钟琪之时,爱屋及乌,对岳钟琪的孙女也是颇有好感。
皇上原是对岳沛儿汉军旗的身份有所迟疑,可弘昼一看到皇上这般,就开始使出他的杀手锏,直说若是不能娶岳沛儿为妻,就要削发为僧,这辈子再也不会娶妻生子呢。
再有年珠在一旁相劝,直说她算得上从小与岳沛儿一起长大,岳沛儿是个打着灯笼都难寻的好姑娘。
不仅有年珠如此说,就连年若兰也是这般说。
皇上这才松口。
到了赐婚那日,苏培盛浩浩荡荡带着人直奔年家而去,毕竟岳沛儿如今还住在年家呢。
赐婚的圣旨宣读完毕,那是恭喜声不断。
带着岳沛儿接旨的是已经致仕的年遐岭。
苏培盛对着年遐龄那叫一个客气,笑道:“……皇上说了,因五阿哥年纪不小,所以这婚期就定在明年春天,到时候岳姑娘就从年家发嫁。”
“这些日子,免不得要年家上下多替岳姑娘多费心。”
年遐龄连说“这是应该的”之类的话。
皇上既叫年家“辛苦受累”,那就绝不会叫年家白忙活一场,赏下来的东西自是不少。
由此也能看出皇上对年羹尧早无芥蒂。
不过两三日的时间,一汉军旗丧母长女即将嫁给五阿哥弘昼为妻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的每个角落。
谁家没个不成器的儿子?又因弘昼格外不成器且接地气,时常在便宜坊等地晃悠,他在京城的知名度是远胜其兄长弘历,一个个老百姓听说这事儿後连连称好。
“人不疯狂枉少年,听说这位未来的五福晋的祖父是将军,能文能武的,定能将五阿哥调教的极好。”
“这孩子长大成亲後就是大人呢,以後五阿哥定能成器的。”
……
平头老百姓看待问题比较片面单一,但不少文人墨客看待问题则深刻许多。
这些人明面上替不成器的弘昼高兴,实则私下也是议论纷纷:“从前先帝在世时常说‘满汉一家亲’,却从未叫他哪个儿子娶汉军旗女子,皇上虽从未允诺过我们什麽,却也没将我们汉人当成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