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母忽然慌了,扑过来抓住他的胳膊,指节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那怎麽办?小浩不能等了!医生说他最多还能撑半个月!”
她忽然往地上一跪,旗袍前襟沾了灰也顾不上,“景瑜,妈求你了,去求求他好不好?要道歉要赔钱,妈都去!只要能救小浩,妈给那孩子磕头都行!”
齐景瑜弯腰去扶,指尖却被她狠狠甩开。他看着母亲花白的鬓角,看着她眼里浓得化不开的偏执。
忽然觉得一阵刺骨的寒意原来在母亲心里,小浩的命是命,林浩宇的命,却只是可以随时牺牲的筹码。
“他前几天去复查,”齐景瑜的声音低得像耳语,“医生说他贫血到临界值,再抽一次血,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齐母的动作猛地僵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眼里的慌乱终于盖过了算计她从没想过会这麽严重,医生只说“有点虚弱”,没说会危及性命。
“妈,”齐景瑜蹲下身,视线与母亲平齐,眼底的失望像潮水般漫出来,“你总说小浩是你的命,可林浩宇也是别人的命啊。”
病房里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响动,齐小浩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张纸,输液管里的药水正一滴滴往下落。他不知醒了多久,睫毛上挂着泪珠,哑着嗓子开口:“妈……别找了……”
齐母像被烫到似的跳起来,扑到病床边握住小儿子的手:“小浩!你醒了!别胡说,妈一定救你!”
“不要……”齐小浩的眼泪掉在被子上,洇出一小片湿痕,“我不要小哥哥的血了……他会疼的……”
他记得那个总陪他下棋的小哥哥,会把水果切成小块喂他,会在他疼的时候讲故事,“上次抽血,他嘴唇都白了……我听见护士姐姐说,他快撑不住了……”
齐母的手猛地一颤,指尖冰凉地贴在儿子滚烫的额头上,喉咙里像堵着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齐景瑜站在床边,看着弟弟攥着被角的手在发抖,忽然想起林浩宇临走前放在他桌上的字条。上面只有一行字:“景瑜哥,小浩要好好的,但我也想好好的。”
那时他不懂,现在才明白,那是少年用尽全力说出的告别。
“我去找医生。”齐景瑜转身时,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
齐母忽然从後面抓住他的衣角,声音里带着哭腔:“还有什麽办法?除了林浩宇,根本没有其他配型!”
“总会有的。”齐景瑜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就算没有,也不能再动他了。”
他顿了顿,回头看向母亲,眼底的决绝像结了冰的湖面,“妈,你要救小浩,我懂。但不能用毁掉另一个人的方式。”
齐母看着儿子挺直的背影消失在病房门口,忽然瘫坐在地上。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小儿子苍白的脸上,也落在她布满泪痕的脸上。她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所谓的“母爱”,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偏得太离谱了。
而走廊尽头的齐景瑜,正拿出手机拨通沈聿川的电话。这一次,他的声音里没有了犹豫:“聿川,帮我联系最好的血液科专家,国内外的都算上。
钱不是问题,我要所有能救小浩的方案。”
挂了电话,他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那上面还贴着林浩宇偷偷粘上去的小熊贴纸。
他知道,找到替代方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他必须试。不为别的,只为能堂堂正正地站在林浩宇面前,告诉那个被伤透了心的少年:这一次,我护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