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卢氏母子三人早在颜夕来之前便吃过了,由此桌上便只备了一副碗筷,至于兰沁等人,卢子瑜已在院中为他们单摆了一桌。
车夫及另两名小厮站在外面桌边,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新鲜菜肴馋涎欲滴,只等屋里的颜夕坐下开动。
颜夕见了也不多言,看了卢子惟一眼便在桌前坐了下来。
兰沁和阮嬷嬷均侯在一旁,原想先伺候颜夕吃过後自己再出去吃,
兰沁看了阮嬷嬷一眼,主动请缨道:“嬷嬷年岁大了,不如先吃。
“我还年轻,饿一会子不碍事儿。况且我刚在竈房还吃了根新鲜的胡瓜,这会儿尚不饿呢!”
不想不等阮嬷嬷开口,便见颜夕与她们摇了摇头。
“今日耽搁了,你们都快去吃吧,我这里不用人伺候。”
兰沁与阮嬷嬷一听,都犹豫起来。
卢子惟见了,笑着掀了袍摆在颜夕侧方坐下来,自拿了一双干净筷子,做出要为颜夕布菜的样子。
“二位都快去吧,在我这里自是不会亏了你们小姐。”
兰沁与阮嬷嬷见状,犹豫着对视了一眼,又见颜夕点头,方才不再坚持,屈膝行礼退了出去。
待她二人出了堂屋大门,走到外面与车夫等一起坐下後颜夕方收回目光来笑看了卢子惟一眼。
打趣道:“这倒是折煞我了,竟敢劳动院判大人亲自为我布菜,这要是吃了,怕是要短几年的寿。”
卢子惟听出她话里玩笑的意思,面上刻板神情消失,带着笑意夹了一块豉汁蒸鱼到她碗里。
“你多吃些便不会了。”
言罢,卢子惟擡头看向颜夕,见对方亦是一副坦然模样笑看向自己,不知为何,卢子惟心头情绪涌动的同时,又有几分失落翻涌上来。
颜夕朝他道了声谢後也未与他客气,拿起筷子来将他方才夹的那块鱼吃了。
“嗯,不愧是子瑜的手艺,味道还是这般鲜美。”
颜夕话音落下时,身後轻轻转动纺车的严氏面上笑容和煦。
卢子瑜端着一碟刚做好的笋脯走进来。
“可不是我手艺好,是阿兄养得好。”
“阿姊不知,这鱼是阿兄前几日去村东头的小河里抓的,一共抓了三条。
刚拿回来那会儿我就想做烧鱼来吃,结果他却不让,只拿到水缸里养起来。
说阿姊你最是喜爱吃鱼,要给你留着。”
“起初还不知你几时会来,阿兄生怕这鱼离了小河就死了,三不五时的去给它换水。
好在才没两天,就将你给盼来了。”
颜夕听得一愣,转眸过来看卢子惟。
只见卢子惟依旧一脸温和笑意,微垂着眸,继续为她布菜。
卢子瑜见自己阿兄这样,知他是害羞了。小丫头便也不多说,只放下笋脯便笑盈盈的出去了。
颜夕收回目光,看向卢子惟新夹到自己碗里的一块细嫩的鱼腹。
过了好片刻,方才轻轻呼出一口气来。
“昨日之事,多谢你了。”
听到此话,卢子惟下意识愣了愣,待反应过来,方才敛了面上笑容。
“何必言谢。”
“我欠你的,岂是这一点小事便能还清的。”
卢子惟说着後一句话时,眼中微不可查的闪过一抹失落,连语气中都带了几分颓丧之气。
听出卢子惟话语里的情绪,颜夕亦不知该如何说,只道:“虽然你年长于我,但有些话我还是想说一说。
“当年的事情不过是举手之劳,况且早已是陈年旧事,你如今已位极人臣,早不是任谁都能拿捏的。
就算不为了你自己,只为了伯母和子瑜,你也该尝试着洒脱些,将那些事情放下才是。”
卢子惟不是拿住一件事情便刻录心间,永远不会舒展的人。
只是因为他的心中对她生了别的情愫。
她帮了他,是他和母亲丶妹妹的救命恩人,他却对她有了别样的心思。
如此想来,他纵使与她早早相识,却是这一生都没有与她真正在一起,平等相处的机会。
就算她不介意,母亲也不会允许自己去衬低了她。
卢子惟听着颜夕的话,没有多说别的,沉默半晌方才收了心头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将一颗饱满圆润的鱼眼珠夹到她碗里。
“嗯,放心吧,我知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