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夕见他竟然也知晓了此事,不由无奈一笑道:“不过是中了些暑气罢了,不是什麽大事。”
卢子惟听後却是疑惑的回眸看了看门外:“如今不过才四月初,怎的就中了暑气了?”
卢子惟显然不相信她口中说辞:“你近来可是时常睡不好?可要我为你开几副安神汤药?”
颜夕见他面露担忧,微笑着与他摇摇头:“不必担心,我当真无甚要紧。”
说着话间,颜夕便想起先前阿爹在信上说的事情来,于是便见她擡眸吩咐相思和玉竹:“我今日突然想吃些桂花羹,你们替我去御膳房看看有没有。”
颜夕话音落下,相思丶玉竹也未做他想,连忙躬身应了。
见她将两个宫婢都遣出去了,卢子惟便猜测颜夕该是有话要与他说。
果然,待相思丶玉竹二人离开後,便见颜夕重新正了神色看向他。
“我记得林贵人遇害那日,你曾说生半夏的毒性远没有到立刻致死的地步,林贵人或许还中了别的毒?”
卢子惟没想到,林贵人的尸骨都已经下葬了,她竟还惦记着此事。
现下听她问起,卢子惟也无甚好隐瞒的,便见他沉吟片刻仔细回想了当日情形,方才应了一声:“是。”
“那如今可有结果了?”
卢子惟听後又垂眸一阵沉默,而後才擡起头,神色严肃的朝她点了点头。
“那日离开锦绣宫回太医院後我心里便一直疑惑着此事,後来我左思右想觉得不对,便结合林贵人的症状仔细查阅了一番,最後发现她身上的症状果然不是生半夏这一种毒能表现出来的。”
颜夕听他如此一说,面上不由多了几分疑惑与关切。
随即便听卢子惟神色严肃的解释道:“这世上实际还有一种药物,与生半夏相生相成,只要它与生半夏混合到了一起,便可使生半夏之毒瞬间加倍。”
“世间竟有此药?”
颜夕听得不敢布置,卢子惟却是肯定的与她点了点头。
“嗯,此药唤做水浸乌头,産自南朝巫族。”
“乌头此药原本与生半夏一样,用得适宜便是治病良药,但乌头与生半夏药性相悖,两者若是同时使用则会加重生半夏的毒性。
“且林贵人身上所中的不是普通乌头,而是産自南朝巫族的水浸乌头,所以她才会突然暴毙。”
卢子惟话音落下,不由感叹似的呼出一口气来。
後宫女子勾心斗角屡见不鲜,但是当今陛下因着为先帝服丧三年,後宫并不充盈。
既是如此,那麽除了李芷茵,又还有谁会对与世无争丶柔弱无比的林贵人动手呢?
卢子惟疑惑升起的同时,颜夕心头亦意识到了这一点。
只是以她的女子思维来看,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却是比卢子惟要更加通透些。
回想起那日林贵人出事後,夜衡最後虽然来了锦绣宫,却连林贵人最後一面都不愿见。先时颜夕便觉得奇怪,夜衡表现得与林贵人情深似海,可到底情深几许才会连心爱之人的最後一眼都不愿去看呢?
然而现在想来,她才终于明白了。
“或许,陛下亦早已知晓林海灵和李玉海之事,所以才会……”
“嗯?”
颜夕心头深思着,不想嘴上亦是呢喃起来,卢子惟没有将她的话听得太清,所以才会满眼疑惑的看向她。
听到卢子惟的声音,颜夕方醒过来,却是与他扯出一抹笑容:“没什麽。”
她不想将卢子惟也牵扯到这汪探不到底的深潭中来。
林海灵和李玉海之间的事情蒋氏和李芷茵是早就知晓的,但这不代表夜衡就知道的晚。
如果夜衡与李芷茵母女差不多时候知晓他二人之间的事,却能一直容忍着,叫他们安然活到她入宫伴读……
想到此处,颜夕心底不由生出一阵深深地战栗。
他为了除掉颜氏,竟早就已经在各处开始部署了吗?
如此一来,只要她一个不小心,便会落入他精心为她准备的圈套中去。
意识到这一点,颜夕不由有些後怕,林贵人暴毙那日,恐怕夜衡和李芷茵都没有想到,那般关键的时刻,南朝八皇子和南朝圣女会那般巧的带着银蚕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