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已经相对而视许久。
仿佛是这个男人眼底的暗潮汹涌无声登岸于她的眼瞳,她只觉得目上一痛。
奇怪,她以前是不是见过这个人……
她的心中似要有什麽激涌而出,而後这种冲动又被什麽强压下去,激荡的心潮快速平复成死水,趋于什麽都无法感知的平静。
不,应该是自己的错觉。
“大叔,你再不说话我们就要动手了噢!”阿拉丁试图用小小的身体挡住这个男人窥探他的新朋友。
长风吹过,男人无声地回过了神,他略略勾起一个浅淡的笑,语气还算明朗:
“抱歉,稍微走了下神。正如各位所看到的,在前往巴尔巴德途中我遭遇了不知名的匪徒洗劫,无论是钱财还是衣物什麽的都没了,所以才会是现在这副落魄样啊。”
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着,恰当好处的示弱让阿拉丁等人稍微放松了对他的警惕。
“原来是这样。”阿拉丁能感觉到这个人没有说谎,“遭遇了这种事还真是可怜……这样吧叔叔,我把我的衣服借给你穿好了!”
“喔,那就麻烦你了!”
男人笑着,目光却落在花楹身上。唇边挂着的微笑也深邃了几分。
像是怕惊动什麽般,他的语调极其温和:
“我的名字叫辛。不知我能否有幸知道几位的名讳?”
“……”
这个叫辛的人非常擅于言谈,只是准备换衣的这段时间里,他仅凭三言两语就获得了阿拉丁的欢心。
而愉快的畅谈显然需要一段时间,于是,摩尔迦娜就地生起了火,从行囊中取出了碗和水,花楹则搬来了充作板凳的树桩和石块,准备这突如其来的休息。
“……”
“自从穿越沙漠以来对危险的东西都变得敏感了呢……刚刚真是对不起了哦,大叔。”阿拉丁坐在小石凳上乖乖道着歉。
“喔,看你小小年纪,居然已经穿越了沙漠了麽?”
即使穿上了阿拉丁的衣服,可一个成年体型的男人穿上小孩的衣服怎麽看都觉得奇怪……然而这个叫辛的男人恍若未觉,神态自若。
而且,聊天的大半时间里他的目光都停伫在花楹身上。花楹不是傻子,这人绝对有问题,她同这个陌生人坐得极远极远。
阿拉丁非常乐意与人分享自己的经历:“是啊,我从黄牙村的北天山高原出发,穿越沙漠才来到这里哦!一路上见到了好多珍稀的植物和动物呢!”
“真不错啊……”这个男人一脸深有感触,陷入了回忆里:“和未知的土地与知识相遇的那种高扬感,靠开辟道路而産生的自信与经验,与夥伴们赌上性命而筑起的信赖——通过不断积累这些而开创出独属于自己的故事。冒险真是件绝妙的事情,简直就是男人的浪漫啊!”说到最後,他的眼中隐隐有星辉闪动着。
看来是个阅历丰厚的老男人呢……花楹暗想。
“那个,说到现在,我还没请教两位可爱的小姑娘的名字呢?”话虽如此,他的眼睛却在眼巴巴望着花楹。
他的目的明显得连阿拉丁都能看得出来:“诶…嗯,看来叔叔很喜欢花楹姐姐呢。”
“哦?是叫花楹吗?”他的面上有一瞬出现了失望,但很快又状似无意地问道:“这不像是巴尔巴德这边的名字呢,我能问问花楹小姐是哪国人吗?”
他主动凑了过来,这让花楹不由绷直了身体,言简意赅:“我是从煌国来的旅人。”
“嗯~看来你的父母很喜欢植物啊,居然给你取了树的名字。”
“嗯。”这一声极是冷淡。
“花楹这个名字是有什麽寓意吗?”
“没有寓意,我很喜欢。”
“噢~”
“行了,不要一脸很惊讶的样子,我很喜欢我的名字。”春末的闷热与火把相照,花楹突然感到一阵心烦气躁,“如果你见过那棵树,你就不会这麽说了。”
“哦?是一棵什麽样的树呢?”这个男人锲而不舍的样子还真是让人讨厌。
“那是天底下最美丽的树,一年四季都会开出漂亮的紫色的花,那样的颜色……”花楹感觉到这个男人坐得又近了些,她往旁边挪了挪,瞪了他一眼。
“是什麽样的颜色?”这个男人正低头注视着她,脖颈後的碎发垂落在锁骨处,喉结微动。
往上看去,夜紫勾勒出了这个男人张扬的面孔;避开他的眼神,她注意到了他的左耳独独挂着银制的耳坠,上面嵌着一点蓝,像一轮蓝月牙悬在星空璀璨的紫云夜里。
“应该和你的头发一样好看……”花楹闭了嘴。
“嗯,真好啊。”这个男人笑嘻嘻凑过来的样子更讨厌。
摩尔迦娜打断道:“不好意思,不如抓紧时间赶往巴尔巴德吧。要是今天不能到的话……”
“啊,嗯,对不起呀,小姑娘。”辛巴德转头注意到了摩尔迦娜,非常流畅地道了歉。
“虽然聊到冒险故事我都会头脑发热……”阿拉丁托着下巴望着花楹两人,蓦地一笑,“我理解!叔叔的心情我完全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