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骂骂咧咧的捡起散落的纸币,转身走了。
光头盯着路逢手臂上不断滴落的鲜血,又看看那双在昏暗光线下亮得惊人的眼睛,他狠狠地啐了一口,语气里是不甘的忌惮:“行,你小子够种,记住你说的话!”
他阴狠地扫了路逢一眼,一挥手,带着人悻悻地离开了。
直到杂乱的脚步声彻底消失,路逢紧绷的身体才松懈下来。
他当然不能死,也不会死。
他还要用命护着哥哥。
他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纱布,草草缠住了还在渗血的伤口,动作十分熟练。
夜风更冷了,吹过他汗湿的额角。
回到家以後,路逢站在门口,给自己身上喷了好几次花露水,确认没有血腥味以後,才进了家门。
他脱下沾着夜露和血腥气的外套,轻手轻脚地走到哥哥的房门前。
门虚虚地掩着。
他屏住呼吸,推门进去。
月光吝啬地透过薄薄的窗帘,覆在床上熟睡的身影上。
哥哥侧躺着,呼吸平稳悠长,面容在朦胧的月光下格外柔和安静。
路逢站在床边,高大的身影在墙上投下浓重的阴影,将他完全笼罩。
他静静地丶贪婪地看着哥哥的睡颜,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在外面对他人的狠戾与冰冷此刻尽数消失,只剩下万分虔诚的柔情。
他慢慢丶慢慢地弯下腰,动作轻得像是怕惊扰一个易碎的梦。
距离一点点缩短,他能清晰地闻到哥哥身上淡淡的香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脸颊。
路逢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哥哥微张的丶形状美好的唇瓣上,诱人的弧度像无声的召唤。
他今天都受伤了,亲哥哥一下不过分吧。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滚烫,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眼神沉重如墨。
他缓缓低下头,鼻尖碰到了哥哥的脸,气息交缠间,距离近得能看清对方眼睫细微的颤动。
就在嘴唇即将覆上的瞬间,路逢猛地停住,硬生生地偏转了方向。
最终,那个饱含了所有汹涌情愫的吻,带着孤注一掷的克制和无法言说的珍重,极其轻柔地丶小心翼翼地落在了周陆蹙得紧紧的眉心上。
触感温热而柔软,一触即分。
短暂得像一个幻觉。
路逢把额头贴在哥哥的额头上。
一滴滚烫的眼泪终于挣脱束缚,从眼中直直地坠落,掉在哥哥的脸上,留下一点微小的丶湿热的痕迹。
哥,唯愿你一生平安喜乐。
以後,所有的这些不好,都由我来扛。
他凝视着周陆沉睡的侧颜,贪婪地将每一寸轮廓刻进心底,仿佛要将这瞬间变成永恒。
许久,他才万分不舍地直起身,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的人。
最终转身,脚步无声地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重归死寂。
黑暗中,一直“沉睡”的周陆,紧闭着的眼睫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死死地咬住嘴巴,铁锈般的腥气瞬间弥漫口腔,才勉强压下喉咙里汹涌的哽咽。
他早就醒了。
在路逢的鼻尖蹭上他脸颊的那一刻,那熟悉的丶带着少年特有气息的温热拂过,立马就将他从混沌的边缘拉回。
他不敢动,不敢呼吸,甚至不敢让心跳泄漏分毫。
他只能像一个最拙劣的演员,僵硬地维持着沉睡的姿态,任由弟弟动作。
路逢炙热的呼吸几乎要将它焚烧殆尽。
当那柔软的丶带着无尽怜惜与珍重的吻落在眉心的刹那,周陆的心脏开始疯狂跳动起来。
然後是那滴泪。
滚烫丶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