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负雪置若罔闻,只是将手轻轻地抚上了冰棺中少女的脸。
禁地的温度低得能叫烈火成冰,可她的脸竟
然是红润而鲜妍明媚的。
“她会在纯净之地重获新生,”赵负雪喃喃道,“像最初一样,不受生老病死之苦,没有战火,亦不会有绝望,这是我欠她的人生。”
简直说也说不通,赵年恨得牙要将唇咬出血。
“你便这么一厢情愿地等下去吧。”她狠狠道,“谁也不知道她的灵魂去了哪里,若她留在茫然之地不肯回来,你又将去何处寻她?”
赵负雪垂下了眼睛,道:“……我知道她的‘落点’。”
赵年愣在了原地。
“往生咒指引她的灵魂回到了悔恨之地。”
“……还沙。”
赵年还在发怔,却见赵负雪勾起了嘴角,一点带血的笑意在冰霜之下清晰而冰冷。
“往生之咒行到尽头之时,魂魄得以脱出蒙昧之躯,以死归新生,她只能回来。”
悔恨。
这么想着,他重新俯下身,赵年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狠狠地甩袖,转身大步流星地踏出了禁地的大门。
是的,她想,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赵年清晰而无力地认知到,在她数十年前见到那一位血修之时,一切便已然镌刻在了命运轮转不休的钟上。
光阴正逆,已然界限混淆。
一路车马劳顿,封澄总算带人回到了军营。
身后的天机铁骑陆续下马收拾,姜徵走到她身边,活动着筋骨,有些好奇道:“这群人本事不小,竟然还活着。”
封澄白她一眼:“劳驾,请不要用这么意外之喜的语气说这么恐怖的话。”
姜徵道:“你死后清算全算在他们头上,我给他们发了抚恤金,人既然活着,钱想来是被吞了。”
正巧有人认出了姜徵,面上露出了意外之色,还是和她打了招呼,封澄伸了个懒腰,道;“现在轮到报答你的时候了,请吧,太后娘娘。”
阴阳怪气,姜徵哈哈一笑,总觉得眼前的封澄与前世最后那会儿大不相同了,她拍了拍封澄肩膀,少见地露出了几分少年时的促狭。
“我可听说了,有人花钱花力气养你的残军。你这算什么,提前把人家的嫁妆给花了?”
往前走的封澄一怔,霎时反应过来,登时一脑门官司地回头敲她。
真好,姜徵想,尘世浮沉五十年,人人都已经在风霜血海里面目全非,可在封澄面前,却不自觉地回到了最像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