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秦汝州知道,从今之後,他只会是他的父亲,不会再头脑发热。
他忍不住痛斥自己,一个靠着大量药物和治疗维持生病的随时可能离开这世界的人,一个比沈淮砚年长这麽多的人。
一个胆小懦弱而自私的人。
他早该在游轮上遇袭的时候就将沈淮砚送到国外读书,远离是非的中心。
不,更好的选择是隐去身份资助他和他最重要的哥哥,让他可以在自由无拘束的环境成长,而不是需要在他身边替他考虑各类危险的事。
秦汝州知道自己上头了,他应该离开了,于是他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而後带上了房间的门。
在房门关上的一瞬间,沈淮砚睁开了眼睛,虽说脸颊依旧因为酒精而微微泛红,但他的眼神清明了许多,不似在楼下那般混沌。
他几乎要认为刚刚发生的事是幻觉,不过,还是睡觉吧,很多事情不是他能想通的。
不过一切的事情沈淮砚都可以接受,连重生都接受了,这个世界还有什麽是不可能发生的,他扯了扯嘴角,闭上了眼。
在周赫尔一行人唱着跑调的《Onenightin上海》歪歪斜斜回到小屋的时候,秦汝州正坐在茶几前看几个部门递上来的上季度报表,他很满意东洲开拓海外市场的进展并没有因为这次舆论事件而停止,故而额外给几个表现优异的员工发了奖金。
听到混合在一起格外刺耳的歌声,他忍不住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工作转头望向门口,他们的脸上满是兴奋。
“老秦你真该和我们去,我太他妈好奇你唱歌什麽样子的了,咱们这麽多年朋友了,就没听你唱过歌。”周赫尔和齐正则勾肩搭背地走了进来,大着舌头说道。
“喝多了就往嘴里喷点消毒水。”秦汝州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和他讲话。
“咦,谁给我发邮件。”周赫尔没理会好友的奚落,将手机贴到眼前仔细看,“哦,是他们拍好沈一部分的视频了。”
“你要看看吗老秦?”周赫尔的眼神有点花,靠的很久,将手机递了过去。
“你离我远点。”秦汝州一边接过手机一边说着,沈一出来澄清的事他们刻意瞒了沈淮砚,所以他最好还是把把关看看措辞是否合适。
就在这时,沈淮砚的声音从上方响起:“什麽视频,我也想看。”
他脸上没什麽表情,就站在楼梯口的位置,目光在周赫尔和秦汝州的脸上移动着。
“没什麽。”周赫尔立刻慌了,他本能地想要狡辩,奈何笨口拙舌不能立刻想出完全的借口。
反观秦汝州则镇定极了,他将手机合上丢给周赫尔,向楼梯走去,温声问道:“你睡醒了吗,还难受吗,要不要喝点热水?”
“爸。”沈淮砚打断了他的话。
从周赫尔一行人唱着歌进门的时候他便被吵醒了,正好有些口渴想着下楼找些水喝,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沈一什麽的。
“这件事,你听我解释。”秦汝州心脏猛地下坠,他当然知道沈一在沈淮砚心中的地位,也知道这次出境就是把沈一推到大衆的面前,这确实是下下之策。
“你不用解释,我大概能猜到是什麽情况,而且,我想,我哥他应该同意了,我只是想,如果可以的话,我代替沈一出境可以吗,他没有人保护,我害怕他遇到危险。”沈淮砚慢慢向下走,他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罢了,只是沈一自己愿意,而且也能帮东洲和尔雅解围,这确实是一件双赢的事情,他没有立场拒绝。
他确信沈一心中一直想要报答帮他治病的尔雅医院,他一定会做这件事的,否则他的良心会不安。
沈淮砚也不愿意哥哥心中一直怀有亏欠的想法,但是,他更希望这件事能由自己去做,他本就是秦汝州的养子,为东洲做些事情是应该的。
眼看形势不太对劲,周希迩已经带着两个孩子上楼休息了,将一层的空间留给了他们。
“有什麽事情等我们回去後和你哥哥一起商量好吗?”秦汝州软了语气,他是自私的,他不愿意让沈淮砚出面,而沈一则相对没那麽重要。
“然後你们在明天就把澄清视频公开对吗?”沈淮砚不吃他这一套,他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漏洞。
他甚至在想,也许来度假村度过周末这个主意便是他们为了拖延时间想出来的。
周赫尔下意识望向了秦汝州,他们原定的澄清时间确实是明天或者後天。
秦汝州并没有在意他的眼神,反而一味专注地望着沈淮砚:“我承认我曾经想过,但是既然我答应了你,那我就不会在这个周末发布。”
“今早澄清对所有人都有好处,你不会考虑这些吗?”沈淮砚步步紧逼。
“东洲的股价很稳,甚至有上涨。”秦汝州自若应对。
“好,我信你。”沈淮砚点了点头,向他伸出手,“很晚了,睡觉吗?”
秦汝州和周赫尔都不敢相信沈淮砚这麽轻易就被说服了,周赫尔刚想说什麽,便被秦汝州一个冷冷的眼神打断了。
今晚秦汝州看自己这个朋友很不爽,要不是他大喊大叫着回来,又嚷嚷着看什麽沈一的视频,这件事根本不会被沈淮砚知道,澄清也不必再拖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