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缘由大概跟她说了两句。她就向我科普:“益母草是清热的药,跟你的体质不合适。”
好吧,既然这样,那我也不用查了,省了操这份心。
嘿!接着,奇葩的事来了。
大概过了两三个月,我又因为痛经撂倒,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我妈竟然跟我说:“听说益母草治痛经不错,要不我去药店看看,买点回来煮水喝?”
我立刻发现不对劲。皱了皱眉,反问:“上回我婆婆说可以试试益母草,你说跟我体质不合适,这还不到仨月,你怎么也给我个同样的建议?”
她显然没想到会穿帮,顿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我当时真没气力再多话,闭上眼睛继续睡了。
直到晚上,我稍微好点,起来吃饭时,我妈吞吞吐吐跟我解释:“我……其实也没别的啥意思……我就是……我就是怕人家对你不够好。”
我只一笑,没再接话。
——怕人家对我不够好?你在我面前说上一堆闲言碎语,就能让人家对我好点了?
我左想右想,她应该是怕我不知道:人家对我其实不够好。
再往深里想一层。她可能是想告诉我:这世上,除了我对你全心全意,谁还真心实意地待你?
再简洁明了一点:这世上除了我没有人爱你。
——是吧?她觉得遇到挑战了。我痛经这事不是一个月两个月,很久很久了。我妈她根本不在意:女的不都这样吗?喝点红糖生姜水呗,还能怎样?忍一忍就过去了。大家都是忍过来的,你有啥不能忍的?
所以,她也从来不提看医生吃药这回事。以前都是我自己买点止疼药改善一下。
巧了,现在又有一个年长的女性长辈,来跟我说:要重视啊!年纪轻轻的,为什么要受那么多罪?可以中药调理啊……总得想想法子,做点什么吧?
我妈她,是不是忽然觉得,自己的爱,有点拿不出手了呢……?
原来,一切花哨的表演,最后指向的目的,都是权力的争夺。
我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的恍然大悟。
我妈一定是感到她对我的控制力受到了挑战。她在怕,怕自己不是我最重要的人。
若是从这个角度去看她以前的言行,似乎一切都有了新的解释:所谓的完全依恋,连一个脑细胞都不带的那种,真就是处于弱小地位、心甘情愿的服从吗?哼!别搞笑了。她其实是在要求一种特权,要求我无条件、承担她一切言行后果的特权。搁在恋爱脑的系统里,这个名词叫“宠溺”。这需要通过一步一步的试探与情感绑架,最后达成目的。
原来,一切都是为了权力。
自从想明白这一点,我就知道,要想她少闹幺蛾子,最直接的安慰方法,就是让她随时随地感受到自己牢牢把握着权力。
哪怕是表演出来的。
果然,这招很灵。
我终于过了一段清静日子,腾出充足的时间和精力学习高中课程。其中,有些数学的难题,我对照答案也想不明白时,就去请教来机构报课的大学生。他们中间有些人确实很牛!同一道题,我可能找了两三个人来讲,他们解题思路差别不大,但讲出来的方式,那可就异彩纷呈了!有的,越讲越纷乱;有的,思路清晰、简洁易懂,比答案还好理解;有的,有奇思妙想!
我终于看到,面对同样问题时人与人的差别——比物种差别都大。
跟他们接触得多了,我才刚刚知道——原来,上大学时,如果家里经济困难,可以申请国家助学贷款。不,还远远不止,在学校里面成绩好,还会有可观的奖学金。另外,每个人都会有补助。
……这么看来,我当年也不是上不起大学啊!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那一刻,我心底同时涌起的还有悲凉……
就算这些都是信息差,我们困在底层的一隅、无从得知。但连打听都不曾打听一下,对于摆脱困境,没有做过丝毫努力……不甘心吶!
好像当年,我妈就在等着班主任一句劝退的话,有个台阶赶紧下。
还有我,最气人的就是我自己!在我人生的重要时刻,竟然如此轻飘飘地放弃……没有拼尽全力!
再也不会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了。
一转眼,高考将至。
我提前一天到了县里,家长提前预定的酒店。
按家长的意思,为了以防万一,考生本人登记身份证入住酒店,我从消防通道上去,我们俩住一间。白天我去考试,考生本人在酒店不出来。
好吧,我愿意好好配合,做个黑户。万一真有什么破绽出来,我是无所谓,那时没有代替考试罪,这并不犯法。但考生就倒霉了——估计要被取消考试成绩,几年内不允许再参加高考。
于是,考试前一天晚上,我终于见到了我要代替的人——那个掌上明珠一般的姑娘。
她人很好,亲切开朗。她跟我说,她们家山东和广东两套海景房,云南和四川两套山景房,姐姐,考试完一起去度假吧!你喜欢哪儿?都挺凉快的。
我说,不了,暑假我有别的学习任务。
然后,她开始跟我吐槽,在北京上了一年多的专业集训班。开那家培训机构的老板,就是她向往的大学老师!费用确实高,但专业课全省统考能包过,等于是先往师门那里送了银子。以后读研读博的弟子号先挂上。照这形式发展,估计留在北京了。
我问她:“听说北京不好混啊?刚开始都难。”
怎么说呢?她接下来的话,说明“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