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时,手指在齐鸢嘴唇上轻点。
齐鸢知道偷。情是什麽意思。
齐鸢原本刚放下的心,又猛地急了起来,原本微微踮起来的双脚,也因为紧张而一下踩到地上了。
“嗯?”闻人无焉又问了一声。
他眸底已经渗出欲色,好像齐鸢一与他深深对视,就会被拉入什麽深潭之中。
“没有……你不要乱说。”齐鸢如此道。
“我们可是写过婚书,拜过天地的,”闻人无焉看着他的反应说下去,“现在只能偷偷摸摸地来见你,不像偷。情是什麽?”
齐鸢心虚:“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闻人无焉皱眉:“我这两天看了些你们修真界的话本。”
“啊?”齐鸢懵然,“话本怎麽了。”
“话本里有很多师徒相恋的故事。”闻人无焉道。
言外之意,修真界中天罡人伦,并没有齐鸢说得那麽严格。即便他表面上是齐鸢的师祖,也并非不能两情相悦。
若是换个时间,齐鸢会很乐意和闻人无焉探讨这个话题,但现在屋里不止他们两人。
尤其是,谢琼白和“闻人无焉”可能是同辈人。
见齐鸢似乎感到羞耻,并不说话,闻人无焉静静叹息,道:“下次我把那些话本拿来给你看看吧。”
不止画本,还有些别的什麽。
“好……”齐鸢答应他,又道,“我,我要打坐了。”
闻人无焉轻轻摸着他下巴附近,像在摸一只小猫:“真的吗?”
“嗯,真的。”
闻人无焉道:“那好,我在这里陪着你。”
但见到齐鸢一直状态不佳,闻人无焉也没有久留,未再打扰,无声无息便离开了。
他一走,齐鸢是真的入定了,连谢琼白跟他说话,他都没有听见,再睁开眼睛,已经是夕阳西下。
谢琼白憋了许久,立即道:“这白发男修就是你的道侣?”
话语中,带着点莫名其妙的意味。
“不错。前辈认识他吗?”齐鸢道。
真妄剑在角落里撞了撞墙,谢琼白才郁闷道:“有点熟悉,我好像记得,又好像不记得。他谁啊?有这样修为的,修真界中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齐鸢避重就轻:“前辈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你怎麽想的,”谢琼白道,“为什麽会找一个这麽老的道侣?我看你的骨龄,不过二十左右,这人一身修为,恐怕活了几百年吧。老男人一个。还要给你带什麽乱七八糟的话本看,我猜他拿的一定是春。宫图,是男人都懂!”
闻人无焉才不老呢。
齐鸢被那句老男人说得脸色微微扭曲,不过他不欲辩解,只道:“这就不劳前辈操心了。前辈看完剑痕了吗,若是看完了,我把你送回景田峰去。”
“——别,别生气啊”谢琼白道,“你道侣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和你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行了吧。”
齐鸢却不吃他这一套,坚决道:“前辈,你不能一直留在西溪小院。”
他这赶人走的架势过于冷酷,真妄剑都嗡嗡几下,谢琼白良久,道:“那,你将我带去我师弟的墓前吧。”
齐鸢道:“贵师弟的墓在哪儿?”
“……”谢琼白被问倒了,“我好像不记得了。”
他自知不能强人所难,还没等齐鸢说话,就自己道:“你别动,别动啊,让我想一会儿,我能想起来的。”
谢琼白道:“他是湘越国的皇子,我知道了,我们该去湘越国。”
齐鸢诚实地告诉他:“湘越国已经没了。”
湘越国和齐鸢当时所在的国家一起,被北面的国家全部吞并了。这是齐鸢幼时的事情,说起来也已经过去十几年了。
谢琼白听懂齐鸢的话,如遭雷击。
良久,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我师弟死得就够惨了,国还被人灭了,唉,该死的……”
他想骂天道,可他知道该骂的人也不是天道,因此颇有一种拔刀四顾心茫然的感觉,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又贴到了墙壁上,去看他和师弟留下的剑痕。
齐鸢觉得,他的背影有点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