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步伐依旧从容,每一步踏在青石板上都无声无息,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踩在某种规则的节点上,巧妙地避开了雾气中无形的粘滞与窥探。银漪则警惕地跟在两人侧後方,墨色竖瞳不断扫视着四周浓雾。
这一次的长街,似乎比上次更加“漫长”和“诡异”。
两旁沉默的建筑轮廓在浓雾中扭曲变幻,有时仿佛会突然靠近,投下巨大的阴影;有时又似乎传出窃窃私语般的低喃,引诱着心神;刻在石碑和鼎炉上的契约文字偶尔会亮起幽暗的光芒,散发出蛊惑或警告的意念波动。
然而,在宴清那深不可测的龙威笼罩下,这些干扰如同撞上礁石的浪花,纷纷溃散。
三人坚定不移地朝着墨玉戒感应的方向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浓雾中,终于浮现出一座熟悉的建筑轮廓——正是上次他们进入的那间石室!
高大的象牙白石门紧闭着,门楣上那两个巨大的丶由无数细小暗金符文构成的“当”“押”二字,此刻正散发着幽幽的绿光,光芒流转间,透出一股比上次更加冰冷的规则气息。
墨玉戒的悸动,在石门前达到了顶峰!
“龙魂碎片……在里面!”林知夏笃定道。
银漪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我明明感觉我的标记在另一个方向,”
宴清看着紧闭的石门,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故布疑阵,欲盖弥彰。”
他话音刚落,紧闭的象牙白石门突然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
门内不是上次空旷的石室景象。
只见内里灰雾翻滚,影影绰绰竟站着数十道身影!
这些身影形态各异,穿着不同时代的服饰,有穿着长衫马褂的账房先生,有西装革履的洋行买办,有布衣短打的脚夫,甚至还有穿着破烂盔甲的古代兵卒……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脸色都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灰败,眼神空洞麻木,身上散发着浓烈的怨气和……一丝被强行抽取的魂力波动!
在这些怨魂的最前方,站着那位“熟人”。
依旧是那身毫无褶皱的灰色长衫,依旧是那张如同石雕般毫无表情的脸。灰衣掌柜静静地站在翻滚的灰雾和怨魂之前,空洞的瞳孔深处,混乱的暗金符文如疯狂的蚁群般高速旋转重组。
他缓缓擡起枯瘦如柴的右手,平直的声音毫无起伏,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规则宣判:
“典当之物……契成无悔……”
“强取者……当付……代价……”
“此间……魂灵……皆为……见证……”
“典当者……残念……索偿……”
随着他最後一个冰冷的字节落下,石室门内那数十道死气沉沉的怨魂身影,空洞麻木的眼睛瞬间被猩红的光芒点燃!浓烈到化不开的怨毒丶贪婪丶痛苦丶不甘……种种负面情绪如黑色潮水,轰然爆发!
“吼——!”
混乱凄厉的嘶吼混杂着滔天的怨戾之气,猛地从敞开的石门内冲了出来!数十道被当铺规则强行唤醒丶灌注了索偿执念的典当者残魂,裹挟着灰蒙蒙的雾气,化作张牙舞爪的怨灵狂潮,朝着门口的三人疯狂扑来!
这些残魂本身力量或许不强,但数量衆多,更可怕的是他们身上缠绕着属于阴阳当铺的规则之力。
他们的每一次扑击,都带着一种对“破坏契约者”的天然压制和因果索偿之力,足以撼动心神,污秽灵力!
银漪脸色一变,怪叫一声:“操!这老石头脸不讲武德话都不和咱说一句就放狗咬人?!”他周身银光大盛,墨色的蛟鳞虚影瞬间覆盖全身,双拳紧握,妖力鼓荡,就要冲上去硬刚。
林知夏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怨灵狂潮冲击得心神一凛,同命契烙印传来警示的灼热。她下意识地踏前半步,右手迅速摸向腰间的帆布包,准备甩出符箓。
然而,站在最前方的宴清却连眼皮都没擡一下。
面对汹涌扑来怨气滔天裹挟着规则索偿之力的残魂狂潮,他只是淡淡地哼了一声。
声音并不响亮,却如九天龙吟,带着一种源自血脉源头的无上威严和不容亵渎的意志。
宴清甚至没有多馀的动作,只是随意地向前踏出了一小步。
轰——!
无形无质丶却浩瀚如星海倾覆的恐怖龙威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这股威压凝练到了极致,没有丝毫外泄,精准地笼罩住扑来的怨灵狂潮。
扑在最前面的几个怨魂,身形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亿万钧巨墙,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瞬间被碾压得粉碎,化作缕缕黑烟消散!
後面的残魂更是如狂风中的残烛,猩红的魂火疯狂摇曳丶明灭不定。
他们身上缠绕的规则索偿之力,在这纯粹的龙威面前,如冰雪遇到烈日,发出“滋滋”的消融声,迅速瓦解溃散。
狂乱的嘶吼咆哮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残魂本能发出的绝望呜咽。
汹涌的攻势如撞上礁石的浪头,瞬间土崩瓦解。
数十道怨魂被无形的龙威死死按在原地,魂体剧烈颤抖,连移动半分都做不到!
整个契约长街似乎都在这股龙威下微微震颤,两旁浓雾中那些窥伺的诡异建筑轮廓,仿佛瑟缩着向後隐退了几分。
银漪张大了嘴巴,拳头还举在半空,墨色的竖瞳里满是震撼:“我……靠……这个逼装的……”
林知夏捏着符纸的手也顿住了,看着宴清挺拔如山的背影,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震撼。这就是他融合了更多龙魂碎片後的实力吗?
举手投足,万邪辟易!
石室门口,灰衣掌柜那张石雕般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波动。他眼底疯狂流转的暗金符文猛地一滞,出现了一刹那的混乱。平直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的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