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拎着要出门,想了想,又折回来从冰箱里拿了两瓶酸奶。
小镇里三步一亲戚,五步一熟人的,打听姜若淇昨晚住哪并不是难事儿。
她住的这家据说是个海外老板买来开着玩儿的,服务员找的本地年轻人,今天守在前台的叫王天,和孟商熟,时常一块殴打齐群。
见他拎着东西进了院子,王天立马招呼:“孟商哥,来找你买家啊!”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孟商笑着骂了他一声,环顾着问:“人起了吗?”
“没呢。”王天指了指院子边的某个房间。
孟商顺着方向看了一眼,干脆把篮子放在前台,“一会她醒了你让她吃。”
王天应下,又整个人趴到桌沿上问:“今天要去收拾齐群吗?”
“不用,”孟商说,“张婶她们昨天下午进城了。”
“我听说他昨天带人砸了你院墙啊。”王天说。
孟商“嗯”了声,又往院子里姜若淇住的那间屋子看了一眼。
“不过还好,这姐姐看着是个好说话的,她讲了,要买的,”王天真心为孟商高兴,“要真能成,你也轻松些,哥,你还要回去念大学吗?”
“不知道,”孟商手肘撑在台边,忽而扭头看着王天,“你怎么知道她讲了要买,还有,怎么就叫上姐姐了?”
王天瞪着他,“人家昨天来住的时候告诉我的呀。”
孟商:“你问的?”
王天点头。
孟商:
“你问她要不要买,她就说要买。”
“是啊。”王天没明白这有什么的。
孟商简直无语。她明白孟商的尊严受伤。
却无法告知真相,因为事实太过难以启齿。
“喂,我告诉你呀,我的养母怀疑我和她丈夫有一腿,又认定我勾引她儿子,所以逼我离开,所以我非要两百六十万买你这屋子。”
多么扯淡的一个故事。
她经历过这么疯的生活,却依然难以用语言描述出来。
手废了,家没了,刚刚亲自推开一个朋友。
人生真的是太过美妙。
留给惆怅的时间并不多,姜辞忧调查小安行踪,两日后到达秋芒镇。
“淇淇,你出来或者我进去,希望你选择前者,相信你也会担心小安之后的就业前程。”
车队堵在镇口,几名保镖巡视着逼退围观的人,阻止试图拍摄的人。
姜若淇面无表情地走向自己熟悉的那一辆车,车窗很快降下,西装革履的人在里面说:“上车。”
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让姜辞忧无需提高音量就能施加压力。
姜若淇喊他“哥哥”,她知道他不喜欢这个称呼,也明白自己此时有多么故意。
“别逼我了吧?”
姜辞忧说:“你妈妈的事,我解决了。”
“谢谢,”姜若淇问,“火化了吗?”
“下葬了,”姜辞忧说,“上车,我带你回去见我妈。”
他矜贵抬手,指了指身边的位置。
“我不想见,谁的妈都不想见,还有你,我不想见,”姜若淇看着他,“你应该知道,我除了和你一个姓之外,现在没有任何关系。”
姜辞忧面不改色低声相劝:“淇淇,十车人,总有让你不太体面上车的办法。”
他轻描淡写地暗示会丧失尊严的可能性。
姜若淇没忍住笑出了声,引得姜辞忧正式看她。
“来。”她说。
姜辞忧看向后视镜,司机获意,按下指示键。
前后两辆车的人尽数下车,渐渐围过来。
姜若淇拔出握在手里的水果刀,刀尖对准自己下巴,动作流畅得令人心惊。
她盯着姜辞忧又说了一遍:“来。”
姜辞忧下颌立时收紧,眼底的怒意昭然若揭。
冰凉抵上皮肤,随之而来的不是对死亡的恐惧,反倒是一种奇异的平静,前所未有的疲惫席卷全身,决心不变,但她再没有比现在这一刻厌恶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