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太懂事了些,让人头疼。”
“娘。”
姜馥莹喝着茶,没再说话。
她配合着罗胥君一遍遍地回忆从前。
人老了,总会怀念从前,想念以前快乐的日子。
目光投向白茫茫一片的远方。
她忽地开口:“阿娘。”
“我觉得我还是有点喜欢他。”
姜馥莹将腿翘在小凳上,仰靠在软垫处,目光并未转移半分。
“喜欢他什麽?”
罗胥君靠了过来,二人不似母女,更像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喜欢也很正常。”
“喜欢……”姜馥莹舒服得眯了眯眼,茶的热气蒸腾着眼睛,“喜欢他的眼睛。”
“眼睛?”
罗胥君失笑:“他不是看不着吗,为什麽会是眼睛?”
姜馥莹歪了歪头。
“以前觉得喜欢是个很了不得的事情,後来发现好像也没那麽高深。”
他的眼睛和旁人不一样。
许多人见她没什麽依靠,第一反应都是想要得到。眼中的情绪油腻丶令人生厌。
他的眸中,绝不会有那样令人作呕的眼神。
曾以为是他看不见,後来发现,他这样的人,便是能瞧见也不会动摇分毫。
他在她靠近,在她衣不解带照顾时,都不曾有半分唐突之举。
她习惯了在所有人面前端着的体面模样,却能在他面前做一个肆无忌惮的姜馥莹。她可以歪着靠着,甚至不用顾忌旁人是否会因此轻视了她。
“就是那样的眼睛,”姜馥莹擡头,“像远处,天边的雪一样。干净,没有别的杂念。”
同样也可望而不可即。
她在心里轻轻补充,啜了口热茶,将心里那丝惆怅再度压下。
“那你……”
罗胥君犹豫开口。
她能说什麽呢,她笨嘴拙舌,从来不会说好听的话,也不会哄人。在这样的时刻,只能静静地陪在她身边。
“阿娘,”姜馥莹说:“一会儿咱们把那些东西都收起来吧。”
那些东西。
罗胥君点头,“听你的。”
二人将家里好好整理了一番,曾经有关他的都一应收了起来。她为他做的衣裳,蒙眼的布帛,还有专程为他打的棉被,都放进了柜子里。
那些她亲手缝制,一针一线做出来的嫁衣丶盖头,也被她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了箱子里,用冬日的棉衣盖住,不露出分毫。
为了成亲买的炒货瓜果,都分送给了邻居亲朋。
好似一切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姜馥莹想。
-
次日雪停。
木门被敲得砰砰作响。
“姜馥莹——姜馥莹你出来,”邱二的声音拉得老长,重重拍着门,“出来,有人要见你!”
冬日总有些惫懒,姜馥莹闻声才起,听见是邱二,心想只怕没好事。先去跟阿娘说了让她待在屋中,收拾齐整後,才打开了院门。
邱二的架势像是要撞门。
姜馥莹眉目一横,“做什麽?”
“有贵人要见你,”邱二嬉皮笑脸侧过身,露出身後车驾与人影,“说要擡你回去呢?”
“……擡?”
姜馥莹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