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这不好笑
苏听南坐在汽车的副驾驶座,不自然地扯扯安全带,把头靠在车窗玻璃上。
一旁的梁清舟突然欺身而上,凑到苏听南面前,手臂越过他的身体伸向苏听南的身侧。
看着他逼近的动作,苏听南顿时坐直身子,警觉地盯紧他。
梁清舟愣了两秒,无奈一笑,拉过苏听南右手边的安全带,扣上。
“紧张什麽?帮你系个安全带。”
听着安全带发出“咔哒”一声,苏听南才回过神来,尴尬低头,“哦……”
车里开了冷气,密闭的空间里,梁清舟身上的香水味更加明显。
这个味道很好闻,也很适合梁清舟。苏听南偷偷吸了吸鼻子,贪婪地闻着空气中的香味。
“你们小区需要刷卡吗?我送你到家门口。”梁清舟瞥了眼身边不太清醒的苏听南,替他调整靠垫的位置,发动汽车。
苏听南摇摇头,不知道是在说不需要刷卡,还是不需要你送到门口。
梁清舟默认是不需要刷卡。
汽车在路上平缓行驶,晚春的深夜,月光斜斜铺在梧桐夹道的柏油路上。
苏听南看着窗外,窗外的树木与灌木丛飞速向後面掠去,五色的灯光和街景都化作一团虚影。
车里连音乐都没放,安静到能听见彼此的鼻息声,苏听南没头没尾地说:“没想到你住在月亮湾……我一直都很想买月亮湾的别墅。”
一旁开车的梁清舟嘴角上扬,眼底流露出旁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我知道。”
“知道什麽?”苏听南疑惑地擡眼。
知道你喜欢月亮湾,知道你喜欢月亮,知道你喜欢齐疏月,也知道你不喜欢我。梁清舟想。
红灯倒计时七十五秒,梁清舟轻踩刹车,语调平缓:“住过来也挺长时间了,一直没遇见过你。”
灯光照在苏听南的脸上,他迷茫地眨眨眼睛,细长的睫毛轻轻扫过眼尾那颗泪痣。他觉得有些古怪,却也只能说:“这样啊。”
梁清舟单手撑着脑袋,顺着灯光看过来。
车内很安静,谁都没有说话,窗外的风将苏听南身上的酒气吹淡,却浓郁了另一股奇怪的氛围。
“怎麽喝这麽多酒?因为是疏月的订婚宴吗?”梁清舟擡眼,平静地问道。
苏听南微蹙着眉头,无意识伸手撕嘴唇上的皮。
直到皮被撕开,露出鲜红的软肉,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苏听南心头挥之不去的焦虑才得到缓解。
看着爱而不得的白月光结婚,又遇见以退为进的丶曾经向自己告白过的梁清舟。苏听南坐在老旧掉漆的过山车上,摇摇晃晃,胃里反酸,情绪压抑到极点。
他知道这只是梁清舟一句再普通不过的发问,但心底不断累加的负面情绪却在逐渐蔓延。
明明梁清舟知道自己像个傻子一样,暗恋着永远不可能爱他的齐疏月,不是吗?
他眼神空洞地盯着前方,突然嗤笑一声,“如果我说是呢?你会觉得我很可笑吗?”
空气沉默许久,耳边传来平静的两个字:“不会。”
苏听南没听进去,嘴角扯出讥讽的笑容。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牙尖咬住口腔内壁的软肉。
“我很痛苦。”他仓促地伸手抹去夺眶而出的泪珠,“我觉得我很卑鄙无耻,苒姐因为疏月而爱屋及乌对我那麽好,可我居然还喜欢齐疏月。”
“我好多次都在想,我这种人是不是该去死。”苏听南尾音落下,语气中带着遮掩不住的悲痛。
梁清舟微微皱起眉头来,给他拿过车上的纸巾,仔细擦去苏听南脸上的泪水,“你是这麽觉得的吗?”
短暂停顿过後,梁清舟继续说:“苏听南,你把自己困住了。你的喜欢没有伤害到任何一个人,除了你自己。”
密闭的空间里传来苏听南压抑的啜泣声,脸上挂着两道长长的泪痕。
梁清舟看着他,回想起今晚,自己从进宴会厅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在人群中搜寻苏听南的身影。
宴会厅规格很大,梁清舟委婉地结束和旁人的寒暄,终于在角落发现了喝闷酒的苏听南。
他看起来情绪很不好。一个人坐在那里,表情呆滞不安,不停地反复整理衣角丶桌布丶餐盘。
以梁清舟对苏听南的了解,知道那是他极度焦虑的表现。
但没有想到,他竟然已经到了会说“我该去死”这种话的程度。
苏听南嘴唇上被自己撕破的伤口正往外渗血,缩着身子在哭,看起来很可怜。
思索片刻,梁清舟开口:“苏听南,你有没有想过去看心理医生?”
话音落下,车内的啜泣声停止。苏听南突然一动不动,直直地盯紧前方。
几秒後,他猛地转过头与梁清舟对视,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你也觉得同性恋是病,是吗?”
那瞬的阴鸷和叫人背後发毛的语气仿佛只是错觉,苏听南在说完後又立马怔愣两秒,大脑里闪过高中毕业的那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