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毒
定国城门前,一骑绝尘而来。
马蹄声惊起檐下栖鸦,那女子一袭玄色骑装,腰间革带紧束,更显得身姿挺拔,她单手控着缰绳,另一手按着腰间佩剑,乌发高束的马尾在寒风中飞扬。
“来人止步!”城门守卫横戟欲拦,女子猛地勒马,她反手亮出一方赤金腰牌,蟠龙纹在夕阳下灼灼生辉。
守卫瞳孔骤缩,慌忙跪地,“末将冒犯二公主。”
话音未落,女子已纵马冲入宫道。朱红宫墙间,那抹玄色身影如利剑劈开暮霭,
紫宸殿前,歌舒明澈负手而立,玉冠垂下的十二旒微微晃动。
“皇兄……”
女子翻身下马的动作干净利落,她单膝及地,“皇兄!”这一声唤得极轻,却让端坐殿中的帝王骤然擡头。
“臣妹幸不辱命。”歌舒雅从怀中取出一素绢,年轻的帝王快步下阶,他接过时触到妹妹冰凉的手指。素绢被沾湿的刹那,安国边关布防要略尽现眼前,墨迹间似还混着淡淡的血腥气。
歌舒明澈唇角勾起淡淡笑意,那素来温和的眸子眯成一条缝,“办的漂亮。不仅取到了布防图,还让那大将军和离。没了丞相的庇护,我看还有谁会帮他!”
“一个失了兵权的女婿,怎比得上他苦心经营多年的朝堂势力?”歌舒雅嘲讽道。
……
“太子萧瑾恒今日在朝堂上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真当自己犯了天大的事也有国丈和皇後兜着不成?"
“呵,陛下不过是顾念父子之情,才迟迟不忍废黜罢了。”
散朝时,群臣三三两两交头接耳,太子却恍若未闻,只偏首对萧瑾恒低笑一声:“听闻三皇弟请了赐婚圣旨,本宫先在此道贺了。”
“多谢皇兄。”萧瑾烨略一拱手,便大步离去,显然不愿多言。
太子亦不在意,唇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今日是他解除幽禁的第一日,他理了理袖袍,径直朝皇後宫中走去。
“母後,儿臣来给您请安了。”萧瑾恒踏入景阳宫。
皇後手持金剪,正细细修剪着一株红梅的枝桠,头也不擡道:“贵妃那儿子与户部尚书嫡次女的婚事,你可听说了?”
“回母後,今早刚得了消息,下朝时已向三皇弟道过贺了。”
皇後手中金剪一顿,擡眸瞥他一眼,眼底尽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呢?”
萧瑾恒一怔。
“你还没醒悟吗?你被幽禁时,东宫上下竟无一人的父兄能在御前为你说话。”
“丞相嫡女苏宥棠,已和离归府了。”
他猛地擡头,“何时的事?儿臣还未知晓。”
“就在东宫被封禁的当日午後。”皇後擡眸看了他一眼,忽而淡淡道:“本宫知道你什麽心思,你可知道她因何和离?”
萧瑾恒喉结滚动,半晌才挤出嘶哑二字,“不知。”
“咔嚓”一截枯枝应声而落。
“不孕。”
他像被钉在了原地,“母後,正因如此,儿臣更该求娶。不孕若传开,苏家嫡女便绝了再嫁高门的路,何况还是二嫁之身。”
他缓缓擡眸,眼底暗潮翻涌,“儿臣若此时求娶,苏丞相便只能死心塌地辅佐东宫,辅佐儿臣。”
皇後将金剪放在案几上,鎏金护甲在檀木上刮出几道细痕,“正是此理。日後东宫不管哪个侍妾有了身孕,记在太子妃名下便是正经嫡出,你父皇也好放心。”
“待此事平息,儿臣便向父皇请旨。”
“十日之内。”皇後提醒道。
“儿臣知晓了,母後,不知那告到父皇面前的昭训如何了?”
“现住在为昭玥新拨下的府邸里。”鎏金护甲在盏沿刮出细响,“怎麽?你还惦记着?”
见萧瑾恒沉默,皇後又说道:“你外祖父来禀过我了,那女子的父亲可是户部侍郎。”
“还有用……”
皇後眸中的笑意渐渐冷了下去,化作一片幽深的警告。
“还有妙澜那孩子,她在书院颇有贤名,连你父皇上朝时都夸赞过数次。那些暗地里的手段,该收一收了。”
萧瑾恒垂眸凝视茶汤,眼底闪过一丝阴翳,“儿臣省的,东宫内唯她一人得了书院任教之职。”
“你明白就好。”她擡手理了理凤钗垂珠。
皇後望着眼前这个被禁足後愈发沉稳的儿子,心里暗忖:果真是磨去了些棱角。
皇後将描金食盒往前推了推,鎏金护甲在盒盖上叩出清脆的声响,“给你备了参汤,去宣政殿给你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