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清润的嗓音从手机播放器的端口中传出,伴随隐约夹在背景音中的嘈杂与脚步声——
“和陈老要的,你走太快我没来得及亲自问你。”
她正疑惑于那掺于他话音中的嘈杂是什么时,又一条新的语音“咻”的一声发了过来。
“我要登机了,你早点休息,我下飞机再告诉你。”
沉缓磁性的语调,有一种让人莫名心安的魔力,沈初棠“嗯?”了一声。
他今晚就得回南临了?
看一眼手机屏幕右上角的时间,已经临近子夜了。
随后又觉得自己干嘛关心他要这么晚回南临做什么,
搭在手机边框上的指腹摩挲了两下,决定只出于基本交际礼仪地回了个“哦”。
面膜上的精华已经快要被吸收殆尽,她急忙丢下手机去洗脸。
终于在肌肤感知干涸的前一刻,揭掉面膜,用清水洁了面,擦掉下颌处残留的水渍,面前巨大的镜面映照出一张出水芙蓉般清丽又惹目的脸蛋。
沈初棠的视线在自己的脸上停驻片刻,继而皱一皱小巧的鼻尖,模样顽劣又可爱。
小声嘀咕道:“便宜你了,老男人!”
*
徐祈清是凌晨回到绪园的,东园花架上的白木香开了,浓绿枝叶衬在锦簇的花团中,如倾盆之势从花架上一泻而下,淡雅花色伴随清新香气在晚风中傲然轻晃。
月华如练,普照众物。
他站在横廊上看了阵。
管家郁伯提灯巡园,从东园的圆月拱门下走进来,一眼就瞧见了站在横廊上看花的人。
“咦”了一声,轻声唤他:“祈清?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他记得临行前说是明日才返程的。
徐祈清闻声转头看过去,廊檐上坠着的复古宫灯被风吹得摇摇晃晃,他笑了一下,“嗯,明早爷爷应该会找我,我也恰好有事要和他说。”
郁伯“啊?”了一声,疑惑之色浮于面上,后又想起大约还是为了徐子衍的事情,叹了一声,“子衍这孩子也真是。”
整个绪园上上下下都为他忧心好些时日,连带着向来很少会被老爷子叫去祠堂敬香说话的徐祈清,也接连每日一早就要去祠堂报道听训。
徐祈清沉思片刻,开口道:“不是这件事。”
郁伯抬眼,神色不解,“是又发生什么大事儿啦?!”
徐家家训向来严苛,小辈犯错免不了要去祠堂罚跪、听训,除此之外再要去祖宗跟前儿的报备的,就是请家谱、动祖坟、长房婚嫁、祭祖……此类的大事儿了。
可一一盘算过来,好像都还没触及到这些事儿啊?
徐祈清看着郁伯又惊又惑的神情,缓声道:“我预备结婚了。”-
回到在东园的卧房,徐祈清先将西服外套脱下放至洗换区,一片经由刚才路过园中的海棠树边,而携来的小花瓣,从衬衫领口的领带结上掉落了下来。
轻轻柔柔的一抹粉,飘然覆于他手背。
放下外套,转而朝室内走去的步伐因这一小片粉,停了下来。
他看了片刻,将其拿了下来。
随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取出手机,点开了沈初棠的聊天框。
他日常商务行程鲜少使用这类社交软件,列表中的联系人除了家中老爷子、老太太、徐父徐母以及徐子衍以外,就是三两之前留学时的好友。
沈初棠是他近五年来,第一个新的联系人。
他拿着手机走到窗边的办公桌前,看一眼还捏在指间的花瓣,寻了个他平日记录随笔的笔记本,将它夹入扉页。
随后,给沈初棠发去他已经回到徐宅的消息。
发送完毕,正欲放下手机,视线扫一眼时间,扣住手机要放到桌面的手悬停在半空,半刻后又将手机举了起来。
紧随那则汇报已经归家的消息之后,又发了条新的过去。
【晚安,好梦。】
*
盛春之际,沈家庄园室外花园里的花全都开了。
沈初棠在一片鸟语花香中醒来。
一夜好眠,甜美梦境在清甜鸟鸣中缓缓步入尾声,意识在身心愉悦中幽幽转醒。
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接着摘掉眼罩,美滋滋地滚了两圈,又趴在那回味了一下这舒适的睡眠。
而后才翻身坐起来,探下床边,一路哼着轻快的调子走去洗漱。
今日天气大好,早餐依旧是摆在庄园的那片蔷薇花海中。
沈初棠结束洗漱,穿着松软睡裙,就这样一路乘着电梯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