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匆忙焚毁经文丶书册与一切痕迹,连夜撤离。
萧枫凛脱去官袍,率一队黑衣军追剿馀孽,终擒五十馀人。
县令失踪半日,次日清晨,城门外现一无首尸骸。官袍犹在,衆人一眼认出,正是那林县令。尸首未及收敛,已被愤怒的封丘百姓群起而分尸。
其子林絮竹,去向不明。
封丘主城尚馀几人?
不足三千。
封丘尚能存续几时?
天命未卜。
衆人围于神殿门前,里三层外三层,将整座神殿围得水泄不通。
直至阿辛现身,人群方才缓缓让出一条狭道。
未至神殿正中,便听得人群之中轰然爆出一句:
“神女呢?!那神女在哪儿?!”
谷星踏入人堆,穿过沉重的呼吸与嘈杂的质问,眼前景象扑面而来。
她看见了萧枫凛,看见了阿信丶小桃,和大小眼;
再望向对面,是封丘的百姓,阿辛丶张去病丶李祥云丶陈四季丶张灿灿丶张明日……
叫得出名的,叫不出名的,一张张面孔,恍若隔世。
衆人神色各异,或愤怒,或惶然,或疲惫。
封丘人求官无望,求神不应,便来寻她这“神女”来了。
谷星站在他们面前,将这些情绪尽数纳入心底。却无一丝惧意,无一丝退意。
只因她知道她的背後都是何人。
虽然身份低微,虽然血肉凡躯,却比什麽都要来得可靠。
她开口,声音清冷,铿锵有力:
“你们可知那山中藏的是什麽?非珍石矿场,亦非天降奇象。”
“那是人祸,是榨干人命的阴谋。五年来,那些被骗入山的丈夫丶兄弟丶儿子……不是在寻矿挖石,是在拿命,铺出背後之人一条通往私欲的路!”
她环顾四周,目光如炬,声音一寸寸逼近人心:
“你们还记得吗?他们是如何用粮食丶用钱财,换走你们亲人的命?”
“是官,是神,是那些你们曾以为能依靠的存在。”
“可五年过去了。他们回来了麽?”
“他们终日困于山腹,不见天日,昼夜敲击石壁,连自己做的是什麽都不知晓。”
“只知道,他们在里头多敲一日,外头的家人便能多活一口气。”
“可结果呢?矿中之人,矿外之人,彼此啃食着一张虚无的希望之饼。”
“这希望,渐渐变成绝望;绝望,最终变作了无望的死。”
“封丘,也在这无数个日夜中,一寸寸消亡。”
“不是没努力过,不是没挣扎过。”
“官,求过;神,拜过。可结果呢?”
“官不理,神不应。”
“那就一定是你们懦弱吗?”她自问,又自答,“不是。”
“是错把希望寄错了地方。”
谷星深吸一口气,望向人群前列的武塾五女子与阿辛,语气轻却坚定:
“你们是云青峰的弟子,是封丘的骨与血。”
“有人说女子柔弱,孩子无能,可我见过你们如何挺过地震,如何熬过疫病,如何在漫长的等待中,一边活着,一边盼着亲人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