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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姐姐(第2页)

她立于讲堂之上,忽地想起那日与阿秀在破屋院子内说过的话。

那时的她,刚穿进这本书中,仍带着“现代人”的自负,自以为读过几本专业书,便能看透此地种种苦难的根源。

她以为只要身居高位,便能以一纸政令救济天下,以现代人的理念重塑这片土地,以“社会福利”织就一张面面俱到的保障之网,断贫绝苦,一劳永逸。

若那时她身负权柄,只怕会如那太後一般,列出十八字改革之纲,以居高临下之姿重塑朝局。

可如今回望,所幸她无权丶无位,亦无推皇图天下之志。

这半年四处奔走,她亲眼见过“仁政”落不进深巷暗井,见过“善法”救不了谱外之人;她终于明白,世间真正的苦,不在于法令不善,而在于它从未为所有人设。

她望向堂下诸生,心中不禁泛起荒凉的疑问,这些身负清誉丶出身高门的未来栋梁,究竟要何时才会看见,京城长街地下的“借住人”?

“儒学讲究宗法秩序,名分正统。而流民之身,无籍可依,无谱可凭,自是难入礼制之笼。”

“可天下若只护谱中之人,不救谱外之民,那这‘仁政’,可还配称为仁?这天下苍生,又是为谁而设?”

谷星本以为必定会有人跳出反驳,好让她趁势再添两句,没想到这群自诩风骨的贵公子,一个个却反而收了声,默然不语。

她眼底掠过一丝失望,轻轻叹了口气,低头正要收起小报,准备草草作个结语,往下一个讲堂而去。

却在此时,一道清润声音突兀响起,打破了片刻凝滞:

“先生。倘若那流民与老弱孤寡皆为弱者,皆当施以仁爱之政。”

“那为何老弱孤寡可被救治,而流民却久治不愈?官府数十年来皆试图收编救助,然至今无效,甚至多有‘脱贫後再贫’之事。其因何在?”

谷星心头微跳,顺着声望去,只见那角落里坐着一个粉面学子,顶着个小团发髻,眼睛圆亮如漆,个头还比堂中诸位学子都矮上一截,显得颇为不起眼。

她脑中搜寻片刻,却对这人毫无印象。

可既然唤她一声“先生”,那她自也该认真作答。

谷星唇角一扬,点了点那人:“你这问题,问得倒比那些满口教条的,更像读书人。”

“为何老弱孤寡可救,而流民难援?道理并不复杂。”

“老弱孤寡虽弱,然尚在原有秩序之内。有籍贯可查,有田産可依。赋役账册丶粮仓登记丶祠堂施舍丶族中施粥……皆可按簿查核,按宗收录。”

“而流民不同。他们因战乱丶灾荒丶徭役沉重丶债务累身,遂弃籍离乡,失了宗族,断了籍贯,流徙他方。”

“无户帖籍帐丶田簿无名丶不在仓粮登记之列,亦无祠堂收录之权。是以朝廷欲发粥,查无名;宗族欲施救,认不得。”

“古之制度,无不建立于‘编户齐民’之上。户籍不在,身份即失;身份一失,便成了‘体制之外之人’。”

“既不属官,亦不归族,便也就自然被仁政与德教所遗忘。”

可这样的困境,纵在现代,也并无良策。

说是要工作留痕,可流民也好,流浪汉也罢,无籍无属,连“痕迹”本身都无从谈起。

哪怕救治了,档案上也空空如也,日久见不着成效,账上写不出绩效。

于是原本该是一场援手,到头来却成了一桩无解的任务。

久而久之,救,不如不救;看不见,总比看得见却无能为力来得体面。

于是“驱逐”便成了最省事的“安置”。

到头来,谁都讲制度丶讲规章,讲得像唱大戏。可一问要不要拨银子丶写账目丶认户口,全都闭嘴。

没钱的仁政,没账的救济,说得再响,还是一坨狗屁。

谷星此言一落,堂中又陷入静默之中。连李博士也听得呆了,一时竟未发作。

待李豹子回过神,意识到她说了什麽,脸色大变,但显然也已经来不及了。

好在台下衆人尚陷于谷星所剖那编户制度之论,未觉其词中隐有“体制”与“国家架构”之讳。李豹子低声在她耳边提醒一句,“少说两句吧,这可是要杀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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