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晏没再多说,将毛巾放进樊景遥手里,几乎立刻就转身走出浴室了。
浴室内的暖气开了有好一会儿了,樊景遥回过神来时感到房间里格外憋闷,便又将暖气关掉。
体内残留的酒精压根没代谢掉多少,被屋子里偏高的温度一熏,反而更觉得头晕。
他这会儿才注意到自己这身诡异的装扮,以及李晏略显奇怪的反应背後的原因。
尴尬倒也没有,他发现现如今相比于李晏,自己的脸皮真是厚了不少。
被强制打断的睡意逐渐涌上来,樊景遥飞速地洗完,将毛巾盖在头上潦草地擦了两下就离开了浴室。
李晏背对着他坐在厨房的岛台前,电脑屏幕上依旧是花花绿绿不同颜色的小方块。
他塞着耳机,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注意到身後的动静。
樊景遥一开始也没打扰他,在客厅後头收拾换下来的脏衣服时忽然怔住,才想起来问:“谁给你打电话叫你去接我的?叶子吗?她怎麽知道你联系方式的?”
客厅里安安静静,坐在电脑前的人不言不语不动作。
樊景遥歪着头看了半晌,也没见他握着鼠标的手有任何动作。于是悄没声地摸过去站在李晏身後,弯下腰和他一同盯着电脑屏幕。
这人摆着工作的架势,已经神游天外不知道多久了。
热烘烘的温度裹挟着水汽贴近李晏颈侧,这点不同寻常终于令他的思绪回笼,直了直身子一回头,被不知何时贴近的樊景遥吓得差点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
樊景遥先是感到无语,随後情不自禁笑出声。
“让你拿冷水浇我,报应来了吧?”
“我又不是故意的。”
樊景遥不置可否,他本想绕过岛台去冰箱里拿瓶水,又觉着李晏看见免不了要唠叨他。便伸手捞过不远处的杯子,接了杯温水一饮而尽。
他换了身看起来就很柔软的成套睡衣,带着洗漱後清冽的气味。
明明遮得很严实,但李晏的视线落在那柔软的面料上,仍能想起刚在浴室里见到的景象。
“刚刚想什麽呢?和你说话都没听见。”
“没想什麽。”
樊景遥没多心,继续问:“叶子给你打的电话?”
“也不算。”李晏解释道,“是我给你打电话,被她接到了。”
“哦。”
樊景遥应了声,将空杯子放回到原位,转身走到沙发那儿,顶着半干不干的脑袋直接躺下了。
李晏瞧见他一整套动作,看得直皱眉:“你头发不吹一下就睡吗?还睡在沙发上?”
躺着的人眼睛已经闭上,带着困意含糊回道:“懒得吹,一会儿它干了我就回卧室睡。”
李晏对他糟糕的生活习惯已有足够的认知,此刻无奈之馀竟也没再像之前一样为此生气,沉默着走向洗手间,取了吹风机出来,又从岛台前搬了把椅子坐上,插好吹风机给躺着的人吹头发。
两个死倔的人在相处中总是谁也不肯让步,李晏坚定地要把樊景遥头发吹干,樊景遥坚定地要先睡觉。
谁也不说话,客厅里只有吹风机运行的嗡鸣声。
吹到半干时樊景遥叹了口气,翻了个身侧躺着露出後脑勺,李晏顺势把他脑後的头发也给吹了。
过了没多会儿,李晏关了吹风机,收好线放在一边。
樊景遥两次试图入睡都被他打断,连生气都气不动。
他仍闭着眼吐槽道:“你知道吗,你就是托了这张脸的福,陈敏到现在都在夸你性格好。”
很意外的,没有等到熟悉的回怼和阴阳怪气。
樊景遥睁开眼睛,仰头瞅了一眼,疑惑道:“你怎麽了?”
李晏仍是不回话。
樊景遥翻身坐起,面对着李晏看了会儿,把从晚上见到这人起直到刚才所有但凡能想起来的事都回忆了个遍,最後奇怪道:“我今天没得罪你吧……?”
李晏闷了好半晌,忽然说了句与此毫不相关的话。
“我见过我爸了,在平京谈了合约後先去的夏安,从那里飞来的锦川。”
樊景遥怔住,愣愣地看向李晏,心里有种“怪不得”之感的恍然,怪不得来锦川後他与之前的状态有很微妙的不同。
“我那时候就觉得奇怪。我的户籍当时随我妈落在北华,全家搬过去前也是考虑过有很大概率我会留在国内读书,也是可以正常参加考试的。可我妈去世後,他就很突然地要我出国。”